末世来临时,我正隔着门板和舅妈针尖对麦芒。
“小贱蹄子长本事了,敢去勾引你妹妹未婚夫?也不瞧瞧你自己是个什么德行,要不是看你父母双亡,跟个流浪狗似的,真以为我们愿意收养你?”
舅妈叉着腰站在的门外破口大骂时,我正十分有闲情逸致地给自己收拾行礼,甚至还有心情反呛道:
“这话说的,当初也不知道是谁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求我一定要给你们疼我的机会。”
“你这个下贱的娼妇——”
“这个名头我可担不起,你女儿更配呢。”
“你!当家的,咱家备用要是呢?把门开了,我非进去收拾这个浪蹄子不可!”
“行了!还嫌事情不够乱吗?现在女儿的婚事要紧。”
舅舅的声音由远及近,但显然心情也十分不美妙,踢了一脚木门,“臭丫头,你给我安分点,否则有你苦头吃的。”
我嗤笑一声,丝毫不将他们的话放在心上。
说实话,这话要放在外婆去世前的,我估计会忌惮一些,但现在……这些人还真困不住自己。
再说了,这才哪到哪儿?这么些年自己和外婆受的委屈,她可不得好好回报一下?
“东西都拿全了没。”
“早就收拾好了。”
“走吧。”
……
又过了一会儿,家里的大门被关上,一切又恢复平静,我手上的动作却是不停,生活必需品一点点被丢进行李箱,包括早就藏起来的备用手机。
我是颜晴,一个父母双亡,还被舅舅一家骗光父母赔偿金的可怜蛋,这一生只在外婆和周边的几户邻居身上感受到人心的温暖。
外婆身体硬朗的时候,他们虽然贪婪却也不敢做的太过,毕竟他们也惦记着外婆手里的金银。
后来外婆身体不好了,他们逼着外婆自己拿积蓄出来看病,等确定外婆手里确实没有值钱的物件后,便开始变本加厉。
但他们不知道,外婆的手里其实还捏着一笔不菲的存款,这事我也是在外婆弥留之际时才知道的。
这个节俭了一辈子的老人家,在离开前,最放心不下的依旧是我,她悄悄告诉我,她在县城银行的保险箱给我存了一箱东西,密码也只告诉了我一人。
而舅舅一家,在骗光我父母赔偿金、在外婆离世后,又盯上了我的聘金。
毕竟我虽然学历不高,但当年却是村里的尖子生,如果不是为了外婆,不是为了全免的学杂费和不菲的奖学金,我是绝对不会留在这个小县城的。
凭借着这个条件,我也是能在村附近“卖”个好价钱。
因此他们在最开始怀柔政策失效后,便将我困在家里,将我的手机和证件全部扣留,企图让我听话。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外婆离开后,已然没有软肋的我,自然是要和他们好好算算账了。
比如那个乐衷通过贬低我来体现自己的表妹,比如她那个家里有点小钱就开始吃着碗里看着锅里一直骚扰我的未婚夫。
说起来我也没做什么,就是在对方提出要和我处对象的时候,表示了自己的受宠若惊和孤立无援的楚楚可怜,最后再来一个寄人篱下的爱而不得做戏。
于是,就有了今日表妹大哭着回家说未婚夫要解除婚约的混乱。
知道对方看中了我后,这家人还想动手收拾我来着,只可惜,被不放心跟着来的前未婚夫亲眼看到真面目后,最后哭着追着他而去。
而我,已经趁着这个功夫快速回屋、上锁,这才免除了一场世纪大战。
眼下,这对夫妻正在想办法去未来亲家家里谈条件,想从男方父母那边说和,至于筹码……再加一套用我父母赔偿金购置的房子和一辆新的代步车。
没办法,这对夫妻俩就这么一个女儿,他们还指望着女儿以后给养老送终,未来女婿这么好的条件,自然不能放弃了。
当然,离开前这对夫妻还不是那么笨,还知道给我的房间门外上一把锁。
而我住的小阁楼,连个窗户都没有的,只有门出不去,我便是喊破了喉咙也没用。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我其实……在房间里藏了个电锯。
是的,电锯。
……
嘭!!
锯开门的那一刻,我丝毫不客气地拎着电锯去了这对夫妻的房间,顺手把保险箱也锯了。
看着里头那条我母亲唯一留给我的项链、外婆的玉镯,我嗤笑了下,果然在这里。
当初外婆生病,未成年且不是直系亲属的我,只能把母亲的项链给他们,希望他们能在病危书上签字。
等外婆醒来后,他们又逼着外婆自己出医药费,在病床上便把外婆的手镯抢了。
我将电锯一丢,十分心安理得地拿走了里头所有的珠宝,还有十几根金条,又从床头柜里找到自己的证件。
等一切都收拾好后,便背着包裹离开,出行工具嘛……自然是我那好表妹新买的爱车了。
方才她紧随着她那好未婚夫离开,自然是上了对方的车,倒是给我行了个方便。
原本我是打算开着车自驾游,但是当小跑车开出车库时,才发现天已经暗了下来,看了看备用手机,不过下午三点十五分。
彼时,我还在好奇,难道是要下暴雨了?
但是很快,我就发现不对劲了,因为……我在路上看到我那前表妹夫的车以及——车里那正在被撕咬的表妹。
停车的一瞬间,我和她那已经没有了生机的视线对上,不仅她,还有那个前几分钟还向我表达爱意的前表妹夫。
那应该是我这辈子第一次反应这么迅速,竟然能在对方青白着脸歪七扭八地地朝我冲过来时,一脚油门直接离开。
彼时的我,还不知道,就在那一刻,新的纪元开启,整个世界都发生了改变,直到……我发着高烧,被一群丧尸围堵而不得不躲进深山之时。
凭着最后的毅力,我把车停在山洞前,拿着物资行李箱进了山洞,又拿出来先前准备的面包和牛奶浑浑噩噩地吃完,才终于坚持不住晕了过去。
等我再次醒过来,已经是三天后了。
行李完好,食物完好,至于资产……黄金和项链凭空消失了。
我抱着仅存的物资,呆滞地看着依旧被小轿车堵住的洞口,脑子有些转不过来弯来。
什么情况?现在这个时候,居然还有只偷黄金的小偷?而且还看不上车?
我匪夷所思地走出山洞,外头天光大亮,阳光十分刺眼,气温也高得离谱,不过站了一会儿,额头便冒出了汗。
紧接着,离奇的事情便出现了。
就在我在心中感慨,要是自己带了遮阳帽就好了之时……一片金灿灿的金属片便出现在我的头顶。
半小时后,我从连接上充电宝的备用手机上看到一条讯息,时间是三天前,官方发件,而这,也是手机收到的最后一条信息,通讯至今都没有恢复。
也是从这条信息,我才明白,原来……末世已经来了。
丧尸、异能者、物资、天气……
种种颠覆认知的信息出现,通讯上说,被丧尸抓伤的人会有极低的概率会激活异能,成为可以和丧尸对抗的异能者。
不仅如此,也会有人忽然陷入昏迷,醒来后便会激活异能。
通常来说,后者成功的概率会更高,并且激活的异能实力也会更强,其激活的异能属性大概率会和自身的身体素质、个人喜好以及身边的环境影响。
我看着空空如也的装金条的袋子,一时间有些回不过神来,这意思是……我也是异能者?
也就是说,这些金子……不是被人偷了?而是——帮助我激活了异能?那这异能怎么出来?从手上么?
这个念头落下的一瞬间,我便看到自己的指尖出现了金色的金属。
很快,我便可以轻松操作异能制出一堆金条,而后反应过来,现在这个时候,金子还有什么用?物资和武器才是最重要的啊!
只是不知为何,我的异能竟是制作不出锋利的武器,所有制出的物件看着都那么的……圆滑?
罢了,或许是刚激活异能的原因吧,以后多用用就好了。
那时候的我丝毫不知,自己的异能,注定与其他人不同。
之后,我从山洞中离开,进入了附近的一个基地——东临基地。
那时候的东临基地,还是一个刚刚成立的小基地,到处网罗异能者,我将自己的脸抹的黑了点,努力让自己看着与其他逃难的人并无不同。
之后更是凭借着自己那锋利全无坚韧有余的异能护盾,成为了基地里少数有点地位的女异能者。
一开始,许多被骚扰的女性还想用自己的物资与我交换可以容身的金棺材,一次来确保自己晚间不会被人骚扰。
只是很可惜,他们无法自主使用我制作出的金棺材,我也没有那么打的能耐能够批量制造这么大的物件,毕竟我每天都要给基地提供大量可以保护前排异能者金属护盾。
但还是有许多女性与我抱团取暖,不想沦为货物的,不想出卖身体的女异能者,都自发地与我交好。
许多次,我都能感受到其他异能者对我的不满,毕竟如果不是我,这些女性自是不会这么团结。
而我……自然也不是那般活菩萨,这些女孩儿每个月都会通过自己的努力,给我一些物资,让我能够护着他们,时不时地制止那些高高在上的男异能者。
再加上那时候的基地主也是存着把基地做大做强来吸引更多条件好的异能者,基地里的男人便也不敢做的太过分。
强烈反抗的,他们自是不敢强迫,只能咬着牙努力获取物资,努力提升实力,让自己拥有更好的择偶条件。
渐渐地,东临基地的名声打了出去,有越来越多的异能者前来,而随着有实力的异能者越来越多,基地里的情况也开始逐渐失控。
基地主开始力不从心,很多事情也开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幸好,我在基地的实力依旧高,可以说,在这片地区,没有人能制出比我的异能更加坚固的护盾。
因此,即便他们越发看我不顺眼,却也不敢将手伸进女孩儿们休息的区域,因为一到夜晚,我便会用异能墙将这片区域封起来。
想要出去的,我不会拦着,但若是哪个异能想要进来捣乱的,那不好意思,下场就是被金锤抡出去。
时间一点点流逝,我与那些想要为所欲为的异能者关系越发差,但总还是过得下去,毕竟如果没有我,他们都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而这个平衡,便是在末世的第二年被打破,那一年,我的异能拦不住他们了,我保护不了这些女孩儿了,甚至于,我差点连我自己都保护不了。
幸好,我还留了一手,在那个人渣想要对我下手时,我将他的二阶晶核偷走了,那时候的二阶晶核,是能让人杀红眼的存在。
在即将被对方发现时,我用晶核与地位岌岌可危的基地主谈成了一笔交易,从他那里换走了一个承诺和十枚一阶晶核。
那之后,基地又短暂地安稳了一段时间,我的实力有往上提升了些许,虽然异能一家无法拦住二阶的技能者攻击,但却也没有那么轻松。
我还是那般不讨喜地护着基地里的女人,直到……我差点她们算计着送到那个人渣的床上后。
关键时刻,我的十口如俄罗斯套娃的金棺材发挥了作用,那个男人花了一夜时间,也只破开了外面两层棺材,最后异能耗尽,他不得不与我谈条件。
以每个月给我一斤米粮为价,让我不再多管闲事,我想了想晚间那些女孩儿给我下的药,丝毫没有心理负担地将条件提升为五斤米和五颗晶核。
对方气得跳脚,却还是咬牙应下了,在我得寸进尺的要求下,还事先提供了三个月的物资。
于是,自那日后,东临基地彻底乱了,女人被拉扯走时对我的诅咒几乎每一夜都会响起,而我,只是静静地靠着门框看着,欣赏着她们从一开始的恐慌到后面的尖叫。
转身看到其余瑟瑟发抖的女人,我笑了:“这么看着我作甚?收人钱财替人办事罢了,说还还得谢谢你们,要不是姐妹们看我实力不济联手将我送出去,我还真狠不下心收对方的物资做个‘和事佬’呢。”
说完,我便躺进棺材休息了。
终于……不用再殚精竭虑了呢。
但只有我自己知道,那一夜,我与所有人一样,一夜无眠。
那时的我,其实更想做的,是对她歇斯底里,是想责问她们为何要那样对我,这两年来,为了将她们护住,我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为了不让那些男人伤害她们,我不敢停下分毫。
可到头来,我感动的……只有自己。
在感受到我异能地扛不住时,这群人十分果断地就将我卖了,拿着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那张高中毕业照,告诉对方,我才是最有姿色的那一个,和对方约定,将我送出去供他们玩乐,就给她们一个绝对安全的时间段。
真真是可笑至极。
罢了,终究是自己那可笑的英雄主义和可悲的正义拖了后腿,就这样吧,在这么危险的环境里,能独善其身就已经很好了,毕竟现在的自己,已经是半个废人了。
到不了二阶,实力提升不上去,便只能被欺,有这个时间替她们担心,不如想办法升到二阶吧。
就是可惜了那颗二阶晶核,今日若不是自己在对方封锁基地后先一步和基地主达成协议,而后又当众打开空间袋以示清白,怕是还真不好脱身。
终究是没有能信任的人护着,但凡这些自己护着两年的人能帮自己拖上几个小时,她必然是要冒险进阶。
一旦自己升到二阶,那这个基地……便再无人能威胁到自己。
可惜啊可惜……
罢了,事已至此,再感慨也是无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自这一日起,东临基地便开始走下坡路了。
其余两个基地的人都在忙着杀丧尸提升实力时,东临基地的人开始了惬意的生活,反正有那两个大基地挡着,丧尸也过不来。
再说了,丧尸又杀不完,不如及时行乐。
于是很快地,东临基地便被其余两个基地甩了十万八千里。
这期间,我其实也是想走的,但西旗基地的门槛太高,自己若是过去,怕是也只能出卖身体。
至于北云基地……据说已经饱和状态,除非了实力过高的异能者,否则便不再收人,想来想去,还不如在东临基地呢。
这里的人弱归弱,但每个月还能白得物资,而且这些人也动不了自己,自己再捯饬得脏一点,还是安全的。
于是这一待,便待到了末世三年,待到了自己大祸临头的那一天。
很久以后,我都在想,如果当初自己冒险一把去了西旗,会不会早点遇到姜故渊?
当然也只是想想罢了,即便重新再来一次,我应该也不会离开,毕竟我这人……最惜命了。
经历过数次暗算后,再想让我冒险,那是难如登天。
但……也幸好自己没去,不然,又如何能在最好的时候遇到那个可人疼的小家伙和那个同样戒心重却唯独对自己有一丝信任的男人呢?
【末世前的颜晴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