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的场景一换,我又睡在了小时候的摇椅上,耳边响起熟悉的歌声,那是爸爸的声音。
我感觉有人将年幼的我抱在怀里,他的身上有淡淡的汽油味。
“我的宝贝卓卓辛苦了,睡吧,等你睡醒,一切都会好的。”
“爸爸要走了。”
感觉到身后环抱我的人正在离开,我急了,连忙伸手去抓。
猛地睁开眼急切地大喊:“不要走!”
可房里根本没有父亲的身影,只有一脸迷茫的丁玲。
丁玲没有问我梦到了什么,只是递来一杯水,让我把床头的药吃了。
厨房的方向飘来米粥的香气。
见我有些疑惑地看着她,丁玲收走杯子和我解释。
“你发烧了,我联系不上你就请物业帮忙开了门。”
我伸手捏了捏眉心,只觉得脑袋疼得厉害。
“我睡了多久?”
“两天。”
两天?
我猛得朝丁玲看去。
“景区突遇暴雨爆发了特大泥石流,你妈和我妈都失去了联系,新闻里说遇害的人凶多吉少。”
她语气平静,看着与平常无异,可若细看便能看出她身体在轻微颤抖。
丁玲去了阳台。
现在正值落日,远处的天空被映成了大片的绯红。
她站在那里,我忽然生出些勇气。
抬脚朝这几年都没敢靠近的阳台走去。
我们扶着栏杆,一起看太阳拼命燃烧再被黑夜吞灭。
丁玲小声的呢喃被风送到我面前。
她说:“好黑啊。”
我目视前方,将挡住眼睛的发丝别在耳后。
“没关系,睡一觉,再睁眼的时候太阳就又升起来了。”
我又问丁玲有没有想过自己的未来。
丁玲说:“以前没有,现在有了。”
几天之后,警察分别联系了我和丁玲,告诉了我们家人遇害的噩耗。
我们很悲痛的接受了这个事实。
但生活还得继续。
填报志愿的时候,我最终还是没有选华清。
因为现在我不需要再顾忌任何人,不再在意是远走还是停留,我无论在哪里都可以过得很好。
最后我选择了电影学院导演系。
而丁玲用这些年攒下的钱开了个工作室,成了最早一批入局短视频的人。
起初很多人都骂她LOW,说她上不得台面,更甚者说她和卖的只有一线之隔。
那些话很难听,可和她当初受到的骚扰和侮辱相比实在不值一提。
所以她成了极少数能成功的人中的一员。
后来我们合伙开了一家娱乐公司。
她独特的眼光配上我的专业能力,公司名气越来越大。
这天我和她一起去参加颁奖典礼,台上获奖的人员中一半都是我们公司的,一时间风头无两。
待人潮褪去,我和丁玲回到了专属的商务车中,她靠在我的肩膀上有些恍惚。
“白卓,你知道吗?有时候我真觉得从你和我说话那天到现在,所有的日子都像梦一样。我总觉得自己是重活了一回。”
见我没回话,她自嘲地笑笑:“算了,别理我,我可能真的喝多了。”
我摇下车窗,任由冷风扑在脸上。
“你没喝多,我也是。”
她望过来的眼睛里有很多情绪在翻涌,但她什么也没说,我也是。
今天是跨年。
周围人声鼎沸,而我与丁玲,再也不是孤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