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熠说的很绝情。
秦姝的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她从踏入侯府这一刻,就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这里有她的母亲,她熟悉的一切,她不想走。
可这丫头性子倔。
所有的求饶的软化,说出来,都变成了控诉:“熠哥哥,她是皇室的人。当年若不是皇上故意扣着粮草,使大军战败,我父亲不会死。万万千千的将士也不会死。我不过小惩大诫,也做错了吗?”
她盯着秦熠,眼底全是固执:“白夫人也是被皇室的人害死的,熠哥哥,你难道忘了吗?你爱上安平郡主,就不怕白夫人死不瞑目吗?”
这句话刺痛了秦熠。
他抬起巴掌,狠狠朝秦姝打去。
秦姝仰着脸,丝毫不惧:“打吧,打死我,我也要说!”
秦熠的巴掌僵在半空,怎么也落不下去。
他似乎在强调似的,大声道:“皇上的错,管安平郡主何事?你有本事找皇上报仇?”
不想再听到秦姝再反驳。
秦熠冷冷丢下了五个字:“明天立刻走。”
便甩袖离开了。
回到东跨院,秦熠的心情很不好。
从不过度饮酒的他,今日破天荒的喝了个烂醉。他睡着之后做了一个梦,梦里他拿着红缨枪在杀敌,敌人如潮水般涌来,他怎么杀也杀不完。
后来,他终于杀出了一条血路,找到了母亲和弟弟。
可看到的却是母亲被乱箭射死的场景。
那一刻,他惊醒了。
坐在床上大口大口的喘起,他似乎听到母亲说:“阿熠,替我报仇!”
这个梦,他时常会做。
若秦羽是把自己困在梦魇之中,永远也无法走出。
那他则把那段记忆藏在了内心深处。
在他一个人时候,反复折磨他。
应该没有人知道,他晚上很少睡觉,就算睡着也会很快惊醒。
后来,他慢慢就怕晚上。
怕漆黑的地方。
可这些旁人一无所知。
秦熠刚喘了口气,外面突然传来“砰”的一声。接着是院中侍卫涌上去的声音。
没多久,卫茅便在外面敲门:“世子爷,是尹煊。他受伤了,情况不太好。”
秦熠立刻下床,点灯:“快,把人带进了。”
卫茅扶着尹煊进来。
此时的他浑身是血,捂着腹部,看起来虚弱至极。
他一见秦熠便要行礼,急忙被秦熠扶住:“别那么多礼数了,快告诉,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尹煊之所以能成为他的暗卫首领。
自然是因为武功高强,专业过硬。
但凡派他出去完成任务,几乎没有失手。他此次去剑兰城,还带着一队的暗卫,这么多人,怎么着也能全身而退了。
为什么尹煊会搞成这样?
他都自身难保了,想必这队人马应该都已经折损了。
秦熠迫切想知道,到底是谁对他们动的手。
没想到,尹煊只说了一句:“剑兰城老城主已死,庶子继位,陆公子弑父逃走……下落不明……”
说完,就晕了过去。
秦熠立刻让卫茅带人下去医治,心里却久久不能平静。
弑父逃走,下落不明?
陆子吟怕是情况更危险。
他坐立难安,最后下了决定,换上一袭夜行衣,带了些干粮,竟连夜出城。
独自踏上了前往剑兰城的官道。
…………
第二天,洛芷嫣本想去看看秦熠。
他肩膀上的伤口不小,需要换两次药,没想到,却被卫茅堵了回去。
卫茅说,世子爷咳疾犯了,唯恐传染别人,这段时间谁都不见了。
洛芷嫣知道,这些都是秦熠诓人的说辞。
别人不愿见,她也不会强求,便回去了。
只是,走到花园的时候,她临时起意,去了清泉居。
昨夜与秦姝吵嘴,秦姝说封霆掉水里了。
他这么大一个人,怎么会掉水里呢?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突然想起那些被她的点了穴或者中了银针的黑衣人,纷纷落水的情形。
她虽然觉得不太可能,但这个念头莫名而起,反倒有些不安。
所以,她想,去一趟安安自己的心。
清泉居大门破落,也没上锁。
洛芷嫣直接推门进去了,她正要喊人,突然看到虚掩的敞口似乎露出一片藏蓝衣角,起了逗弄的心思。
于是,提着裙子,猫着腰,蹑手蹑脚往廊下走。
她原本想猛地拉开窗,吓她一跳,可站起的时候,却从窗口的缝隙里,看到桌子上扣着一块青铜面具。
面具旁边则放着许多的伤药。
最外面,则扎着一根银针。
她喜欢用圆头针,所以,银针一端有个极小的圆球。
与寻常用的银针很容易区分。
洛芷嫣看到那圆头银针那一刻,整个人都呆住了。
脑袋中不断在闪:他究竟是谁?
封霆背着这窗户,似乎在上药。听到动静,立刻转过头来。
可比反应更快的是动作。
洛芷嫣想也没想,便蹲了下来。
有窗台的遮掩,封霆似乎并没有发现。
他在窗口看了看,便把窗户给扣了起来。
洛芷嫣蹲在地上,半天没敢动。
脑中一片浆糊,连思考都快不会思考了。
那块青铜面具,她看的分明,那是白狼的东西,错不了。
还有那根银针,是她昨夜里射向杀手的。
所以,他是白狼?
他参与了昨夜的刺杀?
原来封霆就是白狼,白狼就是封霆。
怪不得秦熠这么多年都没有查到暗桩的消息,原来,东福客栈的鸽子房只是障眼法,真正的暗桩地点,竟然就在侯府之中。
怪不得秦羽的病每况愈下,原来是有人不想让他变好。
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同一个人。
之前,洛芷嫣与封霆相处时,有些疑惑的小细节,此刻都变成了作证。
比如,雨夜那晚,她被封霆收留,在屋中问道的药味。
此时,她才突然回过味来,那就是血竭的味道!
还有封霆到落辉院时,秦羽对他的亲近。
明明不常在府,却跟二公子没什么隔阂,可见封霆时常来落辉院。
而且是避开落辉院的下人,悄悄而来。
蹲在这里的每一刻,洛芷嫣便能想到更多,两者相通的地方。
最后几乎已经肯定,这俩人是同一个人。
这消息太过劲爆,让洛芷嫣不知如何反应。
她只知道,不能在这里待下去。
知道旁人秘密的人,都活不了太久。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洛芷嫣见屋里没什么动静了,便蹑手蹑脚准备离开。
然而,刚走下台阶,门口便突然传来封霆的声音:“郡主,你什么时候来的?刚才我便听到有声音,是你吧?”
他的声音与寻常一样,像闲话家常。
可洛芷嫣听得出,他话中的另一层意思——刚才都看到了,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