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阴沉,似要落雨。
见宋年年居然和陆沉一起走上红毯,媒体们一愣,闪光灯疯狂聚集过来。
顾决言漫不经心捏着一杯酒。
矜贵冷漠的气场让周围的人想靠近,又不敢靠近。
直到他淡淡看向门口引起喧哗的人,竟忽然起了兴味似的走了过去。
顾决言唇角正要缓缓拉开笑意,忽然顿住。
宋年年换了礼服,小脸精致,肌肤白皙,很是迷人。
但她的脸色很不对劲。
浑然不顾周遭议论纷纷,他大步走到她身侧,“你怎么了?”
宋年年盯着抓住自己手腕温暖的大手,他深邃的目光紧迫而关切,但除此之外,并没有别的什么了。
宋年年心中最后一丝希望也消失了。
况且,就算顾决言猜到小泽出事,她有什么资格要求他去救陆家的孩子呢?
“顾先生,放手。”她轻声说。
“宋年年,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顾决言原本就是宴会的中心,他低沉的嗓音落在周围悄悄竖耳的人群中,大厅霎时间就静了下来。
无数双眼睛落在身上。
顾决言却浑然不在意似的,轻轻捧起她的脸。
“无论有什么麻烦,我替你解决。”
“他没有给我离婚协议书。”宋年年哽咽地说。
“没关系,我带你离开,两年过后,你们的婚姻自然失效!”顾决言薄唇抿的僵直,眼中溢出一丝心疼,再也不顾掩饰对她的感情。
宋年年张了张唇,她想问他们在哪里见过,想问顾决言到底为什么对她这么好,还想求他去救救小泽。
因为她看着他脸色毫不掩饰的关切,忽然意识到,顾决言就是为她回国的。
这种预感突如其来,却又无比的汹涌笃定。
她恨不得将一切都和盘托出,孤注一掷地向所有人揭露陆沉是怎样的人。
可就在这时,身后响起陆沉笃定的声音。
“年年,过来。”
宋年年僵硬地转动脖子,陆沉盯着她,意味深长道:“我们该去捐款了,每拖一刻,山区那些孩子都会更困难。”
顾决言冷笑一声,牵住宋年年的手,凉凉道:“同窗四年,我怎么不知,陆总有如此善心?”
陆沉没再说什么,只是微笑看着宋年年。
宋年年浑身发冷。
明明只要握紧顾决言的手,就能走出泥潭,可是……
她握着顾决言的手一瞬间加大力道,似是不忍放开,可随后,她不得不冷漠的抽离。这一瞬间,她眼中所有的光亮也随之泯灭,向陆沉走去。
裙下烫伤的肌肤,每走一步都是剧痛。
捐完款,红毯上有例行的拍照环节,宋年年站在陆沉身侧,甜蜜微笑。
只是,无人发现她眼底强忍的红意。
所有人憋了一晚上,这时,终有一个女记者大着胆子举起话筒,“宋小姐,你是不是被威胁了?”
明明事情都曝光了,为什么又无事发生一般出现在陆沉身边?
“……没有。”
一道目光紧锁在她身上。
宋年年不敢去看顾决言的神情,浑身紧绷。
就在这时,陆沉西服口袋突然震动,他拿出看了一眼,看向宋年年。
宋年年心脏猛地一坠。
眼泪霎时间充满眼眶,小泽出事了吗?
再也无法等下去,她一把拉过舞台上的话筒,在刺耳的“滋啦”电流声后,声音响彻大厅——
“陆沉很爱我,是我怀疑他和陆雨柔有私情,才编造出这一切。占用公众资源,对不起大家了。”
说完,深深弯腰鞠躬。
她睁着眼睛,任由眼泪大颗大颗砸到地毯上。
抬首时,指甲狠狠陷进掌心,她露出一个微笑,除了眼角微红,看不出任何异样。
台下一片哗然。
记者追问:“那顾少呢?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你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涉及顾决言,顾家的安保连忙将女记者往外拖。女人没等到回答,被架出去时一遍遍高声呼问,尖利的嗓音渐渐消失在宴会厅外。
宋年年手指都在发颤。
终于忍不住,侧头望向顾决言。
男人插兜站在不远处,漆黑双眸看不出情绪,俊美凌厉的面容,是从未有过的静默。
他也想知道,宋年年觉得他们是什么关系。
眼前闪过小泽躺在稻草上小小的身体。
身边陆沉没有松口,似是还觉得不够,看好戏般等着她回答。
宋年年的灵魂都好似被撕扯成两半。
声音里带着哭音,麻木张唇。
“顾决言,也是个傻子。”
“我说我被顾家虐待,他就信了,不光替我对付陆家,还说要娶我……”
底下一片哗然。
顾忌着顾家的地位,没有人敢当面对顾决言说什么,但都偷偷拿眼睛瞧他。
谁能想到南城顶级权贵,这位生来就被人仰望的贵公子,有一天竟被一个疯女人玩弄于鼓掌?
已经说了出来,余下的便轻松许多。
“顾决言,我不想跟你离开,我只想毁了你,让你变成南城的笑话。”
宋年年看着顾决言,眼前渐渐被泪水模糊。
每一个字,都如刀子般割着自己的心。
她想起那天,顾决言砸碎窗户,出现在禁锢她五年的房间里,无比疼惜地吻她的眼睛,他说:“我带你走。”
那时,她在昏暗里的房间里意识模糊,痛苦扭曲地像个怪物。
如今,又当众将他的尊严踩在脚底,恶劣的戏耍他。
这样的她,怎么配得上顾决言呢?
她活该跌在这烂泥里,再也没人拉她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