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决言心不在焉地听着,心中自有决断。
顾氏向来压陆家一头,又因为宋年年嫁入了陆家,从前他不屑动手,一但知道陆沉对她所做的一切,心中就有一团火在烧,必须用什么来抹平。
他要铲除所有令宋年年不安的根源。
这五年她所受的欺辱,也不是钱能来衡量的。
“大少?”助理打断他的沉思。
“我在国外五年积累的市场和资源,全部用来支持总部的项目。”
顾决言语气冷淡。
书房里,他冷戾的眉眼间涌动着近乎冷静的暗色。
“真的?原来大少你是早有准备!”
助理瞬间松了口气,喜不自胜,“您这几年打开了欧洲市场,如今肯回来全力发展顾氏,董事长听了一定很高兴!我这就去安排……”
顾决言没有应声。
看着桌面文件简报上陆沉衣冠楚楚的企业宣传照,眼中闪过一抹锋芒,很快消失不见。
回到房间,他的面容恢复笑意盈盈的模样,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顾决言,你心情很好吗?”宋年年坐在地毯上看电视,仰着一张白皙的小脸望着他走进来。
“嗯。”
顾决言走过来坐在她身侧,一只手就将她圈进怀里。
“喂,怎么老是动手动脚的?”宋年年挑眉,戳了戳他的胸口,但并没有推开他。
“你忘了我说过的话么?”
顾决言靠坐在沙发边缘,长腿随意支着,神色淡淡地垂眸。
姿态闲散地仿佛主动权在他怀中的宋年年身上,她随时可以离开,但宋年年赫然想起了那天剧院里他低沉暗哑的嗓音——
“宋年年,你想清楚,要是来真的,我不会给你后悔的机会。”
那双深邃的黑眸颇具侵略性地紧锁着她。
顾决言一点一点地俯身,俊容迫近。
宋年年几乎可以感受到他的气息,四目相接间,脸色腾地烧红。
已经决定的事,她才没有后悔。
只是有些不甘心完全被顾决言吃的死死的!
宋年年捏紧手指,忽然仰头,轻轻吻了一下顾决言的唇瓣。
顾决言微愣,唇边慢慢绽开一个笑意,他从来没有笑得这么开心过。
宋年年看着他的笑容有些恍惚。
眼前俊美面容上的神色是如此温柔,扣响了她的心扉,也许是今天看了那间屋子的缘故,就在这刹那间,宋年年神情有片刻的空白。
脑海里豁然浮起一个画面。
从前,顾决言也对她这样笑过!
“年年!”
顾决言眉头紧锁,看着忽然捧住头面露痛苦的宋年年,掰开她的手,“让我看看,你怎么了?”
“我的头好痛好痛,像要裂开一样……”
宋年年已经控制不了自己。
她感觉很多的回忆要涌出来,但脑袋痛得就像要裂成几瓣,让她想不起来。
“没事,想不起来就别想了。”
宋年年听不见他说的话,为了解除痛苦,额头无意识地一下一下往墙壁上磕。
第一下顾决言没有预料到,她细腻光洁的额头瞬间就红了一片,宋年年咬紧牙关,眼睛紧闭着又要往上磕,似乎是在抵御着极致的痛苦。
这是顾决言第一次真正看见她“发病”时的样子。
他万万没想到,让宋年年看见过去,竟会引起她自残的行为。
宋年年感受不到外界,只觉额头忽然磕进一个柔软又坚硬的地方。
一只大手按住她的脖颈,将她用力按在怀里。
她没办法再伤害自己了。
顾决言胸前的衬衣感受到湿意,直到细细弱弱的抽泣声传来,他意识到是宋年年在哭。
她拼命忍耐着,偶尔才传出一声压抑不住的抽噎,哭得像是幼时委屈至极又怕大人发现的孩童。
为什么,在痛苦的时候都不敢放声大哭?
是怕,陆沉会听见她的哭声找过来吗?
如果陆沉在她发病时出现,会对她做些什么呢?
顾决言狠狠闭了下眼睛。
他抱起宋年年放到床上,薄唇抿成一条线,立刻就叫了家庭医生进来。
宋年年的情况其实很不好,身体被药物荼毒,精神又一日日的空耗消磨,身体机能已经下降了很多。
这些话医生昨天就对顾决言说过了。
她输着液,眼角挂着泪痕就睡了过去。
顾决言插兜站在门口看着他们动作,一言不发,像是刻意远离,不敢接近。
医生感受到他身上的低气压,说话声音都不由得低了几分。
“大少,宋小姐体内还残留着违禁药物的影响,她身体慢慢恢复的过程中,这种痛苦是必然的,等她记忆完全恢复,就不会再感到痛苦了。”
长痛不如短痛,他只能委婉地劝顾决言看开点。
房间里陷入了沉寂。
家庭医生在顾家已经很多年了,他见顾少只是静静看着睡梦中的宋年年,良久,才转过头来问他:
“如果,带她去国外,从今以后都不再触碰我们的过去呢?”
顾少神色紧绷,显然是极不希望这样做,但黑瞳中透着认真,他一旦说了,就会做到。
比起让这位宋小姐痛,竟是毫不犹豫。
医生顿了顿,谨慎道:“理论上是可以的。”
“但要达到最理想的状况,还有一个前提,就是宋小姐不再服用奥斯汀宁。”
“一旦再次接触,她很快会回到从前的状态,所有的治疗都会前功尽弃。”
就像瘾君子,一旦再次沾染,就很难消除药物的影响。
顾决言额角一根青筋隐隐跳动着,眼睛里没有半点情绪,整个人冷静到极点。
“照顾好她,三天后,我会带她出国。”
医生吓了一跳,等回过神来,顾决言已经换了一身西服出来往外走,助理已经等在门外了。
冷肃颀长的背影如同锋利的刀刃,每一步都要踏碎尸骨般透着寒意。
顾决言留下了安保人员,守护着这间屋子。
宋年年醒来时,差点以为自己又被关起来了。
保姆瞧见她警惕的神色,忙解释道:“大少说这些人全由宋小姐你来支配,他们是来保护你的安全的。”
宋年年松了口气。
她不想从一个牢笼踏入另一个牢笼。
目前对顾决言,她愿意选择相信。
公寓里有安保和保姆,另一个房间还有医生会每隔几个小时查看她的状况,这里每一处都充斥着阳光,采光很好,也很暖和。
但宋年年心里空落落的。
她忍不住问道:“顾决言呢?他去做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