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皇帝怒喝一声,整个勤政殿内瞬间静得针落可闻。
所有大臣皆噤若寒蝉,纷纷低下头去,不敢再言。
皇帝低眸,“云莺,这蔚州大小官员不下百位,你说要查从何处查起?”
云莺忙回,“自然是先抓小放大,先从那些小地方的官员入手,定能揪出幕后黑手。”
言毕,她微微抬眸,只见皇帝脸色稍缓。
她心神刚稳下,殿外便传来一记冷笑。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抹红衣肆意如火,正是萧澈。
也只有二皇子才敢穿成这样进入勤政殿。
他缓步踏入殿中,步伐中带着几分不羁与傲气,红衣在金碧辉煌的殿内更显耀眼。
“哟,这不是云姑娘吗?怎么,赏花宴上还没出够风头,又跑到这儿来讨我父皇欢心了?”萧澈语带挑衅,唇角旋起一笑却不入双眸。
政堂之上,皇威之下,云莺深知自己需谨慎。
只是,她还未开口,这厮就又开始挑食,“方才本王在殿外听闻云姑娘说起这蔚州一事,本王不敢苟同。”
“哦?二皇子有何高见,不妨说来听听。”
皇帝方才还面若寒霜,此刻却已霁月风清。
萧澈踏步而来,就立在云莺身侧,推开折扇,颇有一副要指点江山的架势。
他扫视了一圈殿内众人,最终低头落在云莺身上,嘴角一哼。
云莺跪在地上,膝盖已经有些酸痛,听到头顶的嘲讽,更觉窒闷。
若非是他出现,此刻怕是皇帝已经准了此事了。
“高见谈不上,只是本王觉得,云姑娘所提之‘查’,虽是正道,却也太过笼统,蔚州之乱,非一日之寒,况且由谁来查,云姑娘又能保证这查的人不会再被收买?还有这其中关系打点银钱要从何处出?”
萧澈一番话,如同冷水浇头,让殿内气氛再次紧绷。
大臣们面面相觑,心中暗自思量这二皇子所言非虚,蔚州之事确实棘手,非简单一个“查”字可解。
云莺则低垂着头,心中虽有不忿,却也不得不承认萧澈指出的问题都是她未曾深思的盲区。
皇帝沉默片刻,显然也在权衡利弊,最终缓缓开口:“二皇子言之有理,云莺,你虽有心为国分忧,但此事复杂,你需有更周密的计划。”
云莺心中一凛,“陛下,前朝兵乱如麻,以卖官鬻爵迫切佐国,这无疑是饮鸩止渴,亡国深渊。”
“大胆!”萧澈语带狠厉,“云莺,你一介丫鬟之躯,岂敢妄论前尘?”
云莺心一凛,这才自知失言。
想不到萧澈竟也会帮她。
她抬头望进他那如墨双眸,却怎么都捉摸不透。
“陛下,奴婢失言了,请陛下责罚。”云莺俯身更深,以示悔意。
皇帝凝视着云莺,片刻后他看一眼萧澈,“你看看你,此前朕就听闻你撞了人家云莺,眼下你又在朝堂上恐吓她,你看看她都被你吓得三魂丢了七魄了。”
萧澈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折扇轻拍掌心,“皇兄此言差矣,臣弟不过是与云姑娘探讨一二,何来恐吓之说?再者,云姑娘胆识过人,岂会轻易被吓倒?”
他话锋一转,目光锐利地扫向云莺。
他确实没有料到这个云莺一个小丫鬟,竟也能有如此胆识与见解。
也难怪陆时擎对她非同一般。
但话说回来,蔚州之事,确实非比寻常,需得从长计议。
见云莺还跪在地上,皇帝缓缓抬手,“云莺,起来吧,你虽有失言之处,但为国之心可鉴,朕知你初生牛犊不畏虎,勇气可嘉,然朝堂之事,远比你想象的复杂。”
皇帝此言既肯定了萧澈的观点,又在一定程度上鼓励了云莺。
她依言起身,膝盖处传来的酸麻感让她不自觉地踉跄了一下。
险些就要碰到萧澈,她像是避之不及似的,赶紧稳住身子,还特地往旁边挪了一下。
萧澈见状,故意挪近一步。
“云姑娘,小心些,可别又摔了,到时候又怪本王没扶稳你。”
云莺禁不住腹诽,这萧澈还真是阴魂不散,处处与她作对。
“多谢二皇子关心,微臣自会小心。”
皇帝见状,轻咳一声,打破了两人间微妙的氛围,“好了,言归正传,蔚州之事,确实需慎重处理,二皇子,你既有心,便去吏部协助整理近年来蔚州官员的卷宗,从中或可发现线索,至于查办之责,朕会另行指派,确保公正无私。”
“皇兄英明,皇兄,臣弟与云姑娘还有误会未解,想带她去府上喝杯茶,不知皇兄可准?”萧澈突然提议。
云莺心里一咯噔,这个萧澈又要弄出什么幺蛾子?
皇帝微微挑眉,似乎对萧澈的提议有些意外,但随即笑道:“能借此机会化解自是好事,云莺,你意下如何?”
云莺心中虽有千百个不愿,但面对皇帝的询问,只能勉强应承:“奴婢遵旨。”
“好,那就去吧。”
“云姑娘,请吧。”萧澈做了个请的手势,那姿态既显得风度翩翩,又带着几分不容拒绝的强势。
云莺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的波澜,迈步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大殿,穿过长廊,步入皇宫深处的一片幽静园林。
“二皇子,奴婢有一事不明。”云莺终是忍不住开口,试图打破这沉闷的气氛。
“哦?云姑娘有何疑惑?”萧澈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眼神中闪过一丝玩味。
“蔚州之事,二皇子似乎比任何人都上心,莫非其中另有隐情?”云莺试探性地问道。
若硕萧澈单纯是为了针对她才如此行事,那她是半点儿不信的。
像他此等佞臣,只可能把她当作棋子推波助澜罢了。
萧澈回身,双眸透出杀气,身上已无半点不羁姿态。
“云莺,有的时候太聪明了并非好事。”他的话语低沉而冷冽,仿佛冬日里的一阵寒风,让人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云莺心中一凛,却并未退缩,她直视着萧澈的眼睛。
“奴婢只是希望能为陛下分忧,若二皇子无事,臣就先告退了。”
“慢着。”
萧澈突然上前一步,将云莺逼至一旁的花坛边沿,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近得几乎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他的眼神深邃到令云莺心尖一颤。
“你以为左肃政台的奏疏能到皇兄手上?”
云莺猛地抬头,“你……”
“不过本王倒是承了你的情,既如此我也卖你一个消息,也算扯平。”
“什么消息?”
云莺只觉周身血液倒流,和萧澈站在一起都像是在与虎谋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