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两天后，我和陈书轩去了民政局。
排队时，顾雨薇也来了，挽着陈书轩的手，得意洋洋地看着我。
“终于肯放手了？”她冷笑道，“你知道吗，阿远每次回家都嫌你烦，说你像块狗皮膏药。”
我没说话，只是平静地看着她。
“你以为你坚持就能感动他？可笑！”顾雨薇继续挑衅，“他在我床上的时候，可从来没想过你。”
我依然沉默，这让她更加得意。
“你知道为什么他不要你生孩子吗？因为他嫌弃你，怕孩子像你一样又丑又蠢，还会尿床！”
这句话如同一把刀刺进我的心脏。
我童年车祸后的心理阴影，只有陈书轩知道。
我曾经因为噩梦惊醒，控制不住地尿床。
这是我最大的秘密和耻辱，而他竟然告诉了顾雨薇。
我再也忍不住，一巴掌扇在顾雨薇脸上：“闭嘴！”
顾雨薇尖叫一声，捂着脸倒在地上：“阿远，她打我！她打我和宝宝！”
陈书轩立刻冲过来，推了我一把：“你疯了吗？她怀着孕呢！”
我踉跄几步，稳住身形，冷冷地看着他：“原来你把我的秘密都告诉她了。”
陈书轩语塞，一时不知如何回应。
我走上前，也给了他一巴掌：“这一巴掌，是为了你背叛的誓言。”
然后转身离开，再不回头。
晚上，我接到一个陌生电话，是陈书轩公司的合作伙伴。
他邀请我参加一个商务饭局，说有重要项目要谈。
我本想拒绝，但听说这个项目关系到我持有股份的价值，便答应了。
6
饭局上，陈书轩和顾雨薇也在。
我刚坐下，就听到他们在谈论我。
“她啊，从小车祸留下阴影，晚上会尿床，”陈书轩笑着说，“三十岁的人了，还得垫尿布睡觉。”
周围人发出善意的笑声，而我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顾雨薇看到我，假惺惺地说：“哎呀，她来了，别说了。”
陈书轩回头，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苏小姐，来，喝一杯。”一个中年男人举杯向我示意。
我知道他是陈书轩的重要客户，便勉强举杯。
“听说你今天打了书轩的未婚妻？”男人意味深长地问。
我没回答，只是抿了一口酒。
“这酒是特制的麻辣鸡尾酒，尝尝看。”男人继续说。
我看了一眼陈书轩，他避开我的目光。
我明白了，这是对我的惩罚。
他知道我不能吃辣，胃会疼痛难忍。
但我不想在这群人面前示弱，一口气喝完了整杯酒。
辣味瞬间席卷我的喉咙和胃部，我强忍着不适，面不改色。
“好酒量！再来一杯！”男人大声叫好。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我被迫喝下了五杯辣酒。
胃部如同被火烧一般疼痛，冷汗浸透了后背。
我站起身想去洗手间，却被人绊了一下，踉跄着撞向吊灯下方。
就在这时，一盏巨大的水晶吊灯摇晃着，从天花板上脱落。
千钧一发之际，我看到陈书轩扑向了顾雨薇，将她护在怀中。
而我，只能本能地抬手护住头部。
玻璃碎片如雨般落下，划破我的手臂和后背。
剧痛中，我听到人们的惊呼和尖叫。
恍惚间，我想起那次车祸，我也是这样推开陈书轩，自己承受了全部伤害。
那时他哭着说会永远保护我，可现在，他选择了保护别人。
在失去意识前，我终于明白：我不该为这个男人寻死觅活。
醒来时，我躺在医院病床上。
没有陈书轩，没有任何人来看我。
我决定离开这座城市，重新开始我的人生。
7
三个月后，陈书轩开始想念我。
公司的项目接连出问题，他才发现很多事情都是我在默默处理。
“太太，这份合同需要您过目。”秘书递给他一份文件。
“我没有太太，”他烦躁地说，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失言，“哦，你是说顾小姐。”
秘书尴尬地笑了笑：“不，我是说这份合同需要您审核。”
陈书轩揉了揉太阳穴，他最近总是头疼。
顾雨薇介绍的表弟负责的项目出了大问题，客户威胁要撤资。
他拿起手机，下意识地想给我打电话，却发现我的号码已经被拉黑了。
下班后，他去了我们曾经的家。
公寓落满灰尘，显然很久没人居住了。
他在卧室的角落发现了一小块婚纱碎片，那是我亲手剪碎的婚纱。
拿起碎片，他想起了我们的婚礼。
那天我穿着洁白的婚纱，笑得那么灿烂。
他曾承诺会爱我一生一世，可现在，一切都变了。
“晓月，你在哪儿？”他对着空荡荡的房间自言自语。
没有人回答，只有窗外的风吹动窗帘，发出沙沙的响声。
他坐在床边，回忆起我们共同的点点滴滴。
我为他熬夜准备的企划案，我在他生病时端来的热粥，我在他失意时给予的鼓励。
这些年来，我一直是他最坚强的后盾。
而他，却辜负了我的一片真心。
“先生，您还好吗？”物业管理员敲门问道。
陈书轩回过神来：“我没事，请问苏晓月搬走了吗？”
“是的，她三个月前就搬走了，没说去哪儿。”
“她有留下什么东西吗？”
“没有，她把所有东西都处理掉了，只留下一句话。”
“什么话？”
“她说，'请转告陈先生，我已经还清了所有恩情'。”
陈书轩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疼得他说不出话来。
8
陈书轩告诉自己，我一定会回来找他的。
毕竟我爱了他这么多年，怎么可能说放下就放下。
他自我安慰着，继续着表面上的幸福生活。
可公司的问题越来越多，顾雨薇的表弟简直是个定时炸弹。
“阿远，我表弟只是缺乏经验，你多指导他一下嘛。”顾雨薇撒娇道。
陈书轩无奈，只好亲自出马挽救项目。
为了安抚重要客户，他飞往外地，连续工作了三天三夜。
终于搞定后，他买了顾雨薇最喜欢的奢侈品包包，提前回家想给她一个惊喜。
推开家门，他听到卧室传来暧昧的声音。
“宝贝，你老公什么时候回来？”一个男人的声音问道。
“后天吧，别担心，他那个傻子什么都不知道。”顾雨薇的声音充满轻蔑。
“孩子真的是他的吗？”
“当然不是，是你的啊。我只是需要一个名分，他那公司迟早是我们的。”
陈书轩如遭雷击，手中的礼物盒掉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卧室里的声音戛然而止。
片刻后，顾雨薇披着睡袍走出来，看到陈书轩，脸色大变：“阿远，你...你怎么回来了？”
陈书轩冷笑：“回来得正是时候，不是吗？”
一个衣冠不整的男人从卧室走出，正是顾雨薇的所谓“表弟”。
“你们...”陈书轩气得说不出话来。
“阿远，我可以解释...”顾雨薇慌张地说。
“解释什么？解释孩子不是我的，还是解释你们如何算计我？”
顾雨薇见瞒不住了，立刻变了脸色：“那又怎样？你不也出轨了吗？苏晓月那个黄脸婆有什么好的！”
“至少她真心爱我！”陈书轩怒吼。
“爱你？”顾雨薇冷笑，“那她怎么走了？还不是因为你根本不值得！”
陈书轩一时语塞，愤怒地砸碎了茶几上的花瓶。
“滚出去！你们两个都给我滚！”
顾雨薇不慌不忙地穿好衣服：“陈书轩，你别忘了，我肚子里还有孩子。”
“你刚才不是说不是我的吗？”
“谁知道呢？也许是，也许不是，”顾雨薇狡黠地笑了，“你想赌吗？”
陈书轩瘫坐在沙发上，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他突然想起我曾经的坚持和付出，心中涌起一阵悔意。
9
陈书轩提出要和顾雨薇分手，却遭到了顾家的强烈反对。
“你知道我们家投了多少钱在你公司吗？”顾父威胁道，“你敢甩了我女儿，我让你一无所有！”
陈书轩这才明白，自己早已被顾家控制。
顾雨薇向陈母哭诉，说陈书轩要抛弃她和孩子。
陈母大发雷霆：“你怎么能这样！孩子是无辜的！”
“可那孩子可能不是我的...”
“胡说！雨薇这么好的姑娘，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陈书轩苦笑，原来在母亲眼里，顾雨薇永远是好的，而我永远是不够好的。
公司和家庭都一团糟，他开始怀念我为他准备的不辣的清淡饭菜。
每次胃疼发作，他都会想起我递给他的胃药和温水。
夜深人静时，他梦见我穿着被剪碎的婚纱，泪流满面地问他：“为什么？”
他惊醒后，满头冷汗，心中空落落的。
他开始四处打听我的下落，却没有人知道我去了哪里。
一天，他去了我们曾经种爱情小树的地方，只见一片荒芜。
他蹲下身，抚摸着平整的树桩，突然泪如雨下。
回到公司，秘书告诉他一个坏消息：我贱卖的股份被竞争对手收购，公司面临被恶意收购的危机。
陈书轩这才意识到，失去我的代价有多大。
10
离开那座城市后，我开始了全国旅行。
我去看了长城的雄伟，黄山的云海，西湖的柔美，大漠的苍凉。
最终，我在一个海滨城市定居下来，创办了自己的小公司。
我学会了享受辣食，尽管一开始很痛苦，但我告诉自己，这是新生活的开始。
在新家的院子里，我种下了一棵新的树，象征着我的新生活。
每天看着它一点点长大，我的心也渐渐愈合。
半年后的一天，门铃响了。
打开门，我愣住了——陈书轩站在门口，憔悴不堪。
“晓月，我找了你好久。”他哑着嗓子说。
我平静地问：“有事吗？”
“我...我和顾雨薇分手了，”他低着头，“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我的。”
“哦，”我淡淡地回应，“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公司也出了问题，你卖出的股份被竞争对手收购，我们面临危机...”
“所以你是来找我帮忙的？”我冷笑。
“不，我是来道歉的，”他抬起头，眼中含泪，“我错了，晓月，我真的错了。”
我看着他，心中已无波澜：“陈书轩，太晚了。”
“不晚，不晚的，”他急切地说，“我们可以重新开始，就像以前一样。”
“以前？”我笑了，“以前的我已经死了，被你亲手杀死的。”
他跪在我门前：“求你给我一次机会，我会补偿你的。”
我摇摇头：“不必了，我已经不爱你了。”
说完，我关上了门，隔绝了他的哀求。
11
陈书轩不死心，每天都来我家门口等我。
雨天，他打着伞；晴天，他戴着帽子；寒冬，他裹着厚衣。
我的邻居都认识了这个固执的男人。
“那是你前夫吗？”邻居好奇地问。
“是的，前夫。”我强调“前”字。
“他看起来很爱你。”
“不，他只是失去了依靠，想找回曾经的港湾。”
一个月后，我终于答应和他谈一次。
“最后一次，说完你就走。”我在咖啡厅冷冷地说。
“晓月，我知道我伤害了你，但我真的后悔了，”他诚恳地说，“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
“弥补？怎么弥补？弥补你对我的背叛？弥补你泄露我的秘密？还是弥补你砍掉我们的爱情树？”
“我...”他语塞。
“陈书轩，有些伤害是无法弥补的，”我直视他的眼睛，“就像那棵树，砍了就长不回来了。”
“我会给你一个交代，”他突然说，“请你再等等我。”
我没有回应，起身离开。
两周后，新闻爆出顾家涉嫌商业欺诈，顾父被调查，顾家声誉扫地。
顾雨薇因为压力过大，小产了。
陈母因打击过大住院，陈书轩的公司也因股权纠纷和顾家丑闻双重打击几近破产。
他再次来找我，憔悴得几乎认不出来。
“这就是我给你的交代，”他苦笑，“我失去了一切，就像当初你失去的一样。”
我看着他，心中没有一丝快意，只有平静：“陈书轩，我不需要你这样的交代。”
“那你需要什么？”
“我什么都不需要，只希望你离开我的生活。”
他终于明白了，默默转身离去。
这一次，他真的没有再回来。
12
一年后，我收到陈书轩的律师来信。
他被诊断出胃溃疡恶化为胃癌晚期，拒绝了治疗。
医生说，长期的辛辣饮食和精神压力是主要原因。
信中说，他将剩余的财产都留给了我。
我坐在院子里，看着那棵已经长到一人多高的新树，心中五味杂陈。
我没有去见他最后一面，因为我知道，那只会徒增伤感。
陈书轩去世后，我将一半遗产捐给了儿童车祸心理康复基金，希望那些和我有相似经历的孩子能得到更好的帮助。
我的小公司已经成功扩张，成为行业内的新秀。
我学会了享受辣食，也学会了享受独处。
直到遇见了李明哲。
他是我公司的合作伙伴，温柔体贴，尊重我的过去。
知道我胃不好后，他总是为我准备不辣的健康饮食。
“你不必迁就我，”我曾说，“我已经能吃辣了。”
“但那会让你不舒服，”他认真地说，“我希望你快乐，而不是勉强自己。”
这句话让我红了眼眶。
在我生日那天，他送我一件新婚纱，在院子里的新树下单膝跪地。
“我知道你有过伤痛，但我愿意用余生治愈你，”他真诚地说，“嫁给我好吗？”
我看着他，看着那棵象征新生活的树，点了点头。
这一次，我选择了真正爱我的人，也选择了真正的自己。
陈书轩的第99次挽回，我没有回头。
因为我明白，有些路，一旦走过，就不该再回头。
而有些人，一旦离开，就该让他永远留在过去。
我的新生活，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