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历,弘文十二年六月初九,是大秦国历法上的良辰吉日。
这日清晨,大秦国北方的同州府合川县柳家寨便张灯结彩,一派喜气洋洋的样子。
今日乃是寨主柳胜三儿子柳枫的大婚之日,柳家寨自然是隆重操办,以示庆贺。
柳枫年方十七,乃是合川县有名的才子。
不过,大家也都知道,这柳枫虽然出色,但却不是柳胜的亲生儿子,而是十年前柳胜在外面捡拾回来的养子,虽然不是亲子,但寨主柳胜却一直将其视为己出,爱护有加且悉心培养。
而柳枫也没有让柳胜失望,两年前便以十五岁的小小年纪中了秀才功名,这在重武轻文的北地实属罕见。
要知道,当地一些童生都已经三四十岁了还没有能够考中,足见柳枫的天资不凡。
柳家寨也不是个普通的山寨。
朝廷在此地设立有互市,专门负责大秦国和帝国东北方大夏国之间的贸易,这在两国交好的背景下,可谓是日进斗金的黄金宝地,因而十分繁华。
寨主柳胜年富力强,聪慧有为,担任寨主的十年间,他得天时地利人和,已是将柳家寨经营成为大秦国北境数得上的一个贸易中心。
寨内日常也是商贾云集,店铺林立,有寨民数万。每逢五、十之日,便是两国互市的开市之日,紧临寨子的互市市场之内都是人声鼎沸,货物堆积如山,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三公子柳枫虽是养子,但却因为才华横溢、年少有为,已然成为合川县有名的少年公子,所以上门提亲的也是络绎不绝。不过,柳家最终还是选择了和交好百年的雷家结下了姻亲,雷家家主雷盖竟然把嫡女嫁给了柳枫,足见其对柳枫的重视。
辰时,柳家寨的寨门大开,十几支早已等候在外的队伍鱼贯而入,他们都是柳家在外经商的分支以及前来贺喜的各地商号。
此时的柳家寨,寨民们均是衣着光鲜,满脸喜气。
柳胜把寨子经营的富裕安康,所以深受大家的爱戴,因而其三子柳枫大婚,寨民们也都是由衷的高兴,见面时大家都相互抱拳道喜,如同过年般喜庆。
不过,由于紧邻两国边境,而且大夏国那边这几年并不太平,所以乡勇队的队长柳宏则不敢大意,而是一大早就率领十几个乡勇守在寨门口亲自查验喜帖。
有喜帖的自然就能直接入寨,但对于那些不请自来的,则由寨内数个老道的掌柜联手,待弄清楚其身份背景后才让其入寨,一时间寨门口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柳家寨如此小心,乃是因为去年秋季同州府曾遭受过一股马贼的袭扰。
当时夏国的一股马贼越境而来,人数足有千人,声势颇大,不过他们在大秦国最精锐的边军武胜军的数次围剿下,最终是铩羽而归,仓皇北逃。
这股马贼在边境流窜期间曾经光顾过柳家寨,但因柳家寨依山而建,深沟高墙,寨墙上还有不少官府配发的强弓硬弩、大量的火油和滚木雷石,加之此地还有卫戍互市的三百名武胜军的军卒,这才让马贼们在寨墙外徘徊了一阵后才不甘心地退走。
事后得知,这股马贼来自夏国的义川郡,匪首名叫赤力,以狡诈和凶悍著称。
自此,官府便要求各村各寨加强防范,有了匪情立即上报,武胜军更是日夜逡巡。
随后便听说这股马贼在大秦国吃了几次大亏后已经逃回夏国了,虽说各地还在紧密防范,但总体上还是放松了许多……
辰时刚过,新郎柳枫便骑着一匹枣红骏马率领着迎亲队伍前往八里外的雷家堡去接亲,柳枫的新娘乃是雷家堡的嫡脉二小姐雷慧颖,乳名唤作颖儿。
午时刚过,接亲的队伍便又从雷家堡返回,一路上吹吹打打,锣鼓喧天,引得路人纷纷驻足观看,喜气洋洋的......
接亲的队伍进入柳家寨后,道路两旁已是人头攒动、鞭炮齐鸣,看热闹的寨民们更是挤满了街道。
在一间临街酒楼二层包房的窗边,此时正有一群衣着华美的商人们在看着楼下穿街而过的迎亲队伍。
为首的商人乃是一个面皮黝黑的中年大汉,他此时正摸着颌下如钢针一般的短髯嘿嘿冷笑道:“没想到柳家寨如此繁华,竟然都赶上咱们那边的州府了,嘿嘿!即便得不到那些物件,但这个花花寨子的油水肯定是不会少的...”
“二哥,大哥可是交待的很清楚,哪怕是挖地三尺也必须找到那些东西,你可别节外生枝啊!否则,咱俩回去可不好交差!”大汉旁边,一个皮肤蜡黄的精瘦汉字笑着接话道。
“哼,那是自然。”
中年大汉头也不回地答道,对于自己的那位大哥,他也是害怕的紧。想到大哥一贯的暴虐手段,他心里也是不由得一阵发怵!
“柳山,我再问你一次,你肯定那几件东西就在这个寨子里?”大汉转过头来,一双牛眼恶狠狠地盯着他旁边一个身着锦袍的青年人问道。
“肯定在,柳家的圣物是不能离开宗族祠堂的,而且这些年,我柳家的气运是越来越旺,肯定是得了圣物气运的眷顾,否则就单凭他柳胜,他可没有那个本事……”窗边,一个身着锦袍,貌似憨厚的方面青年正用一道怨毒的眼神看着楼下骑马而过的柳枫。
“当年,我父亲乃是嫡长子,本是寨主的第一人选,可恨家族里那些不明事理的老狗们,竟然让柳胜这个贼子当了家主。否则,我们长子长孙这一脉才是现今的嫡脉,哪里能轮到这个野种现在在这里耀武扬威的……”
柳山语带醋意,语气阴毒地嘲讽着楼下的柳枫,虽然那是他名义上的堂弟,但在他的心目当中却是一个不死不休的敌人……
“不过,待会二头领出手时一定要手下留情,那些老不死的自然是要斩尽杀绝的,但那些年轻力壮的还是要留下些,毕竟,事后重掌柳家,没有族人驱使那可是不行的……”
方面青年终于把目光从迎亲队伍移到了中年大汉身上,脸上已然转换成了谄媚之色。
“那是自然……”中年大汉随口应道,但眼底深处却是闪过一丝轻蔑。
这种用族人鲜血来换取自己高位的小人,即便是身为马贼的他们,也感觉极为不齿和鄙视…...
“哼,等事成之后,老子便先杀了你这个吃里扒外的贱骨头…...”中年大汉暗忖道,又将目光冷冷地转到楼下的人群当中,就如同看一群蚂蚁一般冷酷无情!
迎亲的队伍穿街而过,新郎柳枫则是满脸喜气,今日乃是他得偿所愿的好日子,新娘颖儿可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能够娶到她,柳枫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记得小时候在一起玩耍之时,每当其他小孩骂他是野种时,只要颖儿在,她都会主动站出来替他抱打不平。
虽说他并不需要颖儿的这份帮助,但她的这份情谊,却实实在在的让他记在心中。
然后他就进城读书,和颖儿的书信往来则是越来越勤,可以说两人早就是暗生情愫。
幸好双方长辈乃是世交,在看出两人的心思后便果断定下婚约,而今日就是两人好梦成真的好日子。
六月的阳光下,柳枫年轻英俊的脸庞在胸前红花的衬托下显得神采奕奕,分外精神。
“新郎好帅啊……”有女孩在旁叫道。
“能嫁给三少爷,即便此生为奴为妾,也心甘情愿……”又有花痴少女不知羞臊的大声嚷嚷,也不懂得矜持些。
这些话语传到花轿内,新娘子不仅没有生气,反而是羞红了脸偷偷掀起自己的红盖头挑帘偷看自己的新郎,而花轿旁的柳枫也恰好看过来,两人的双眸便在空中碰出了火花,羞的颖儿更加红了脸,但却没有丝毫要回避的意思。
这柳枫的确是一表人才,脸型俊朗,身材修长挺拔,一身大红袍服显得是分外神气,由于是读书人,浑身上下又透出一股子儒雅气息,这让偷看的颖儿都不禁有些呆了。
......
“吉时已到,婚礼开始,一拜天地、二拜高堂……”
随着花轿入府,主事的司仪看时辰正好,便按照当地的风俗启动婚礼大典。随着他的念唱,柳家寨三公子的婚礼便正式开始了。
……
夜已经深了,前院的喧嚣已经逐渐散去。
婚房内,坐在床上的颖儿正静静地等待着新郎的到来,大红的喜烛不时爆起“噼噼啪啪”的灯花,几个丫鬟婆子正陪着新娘说着悄悄话,房内时不时的传来几声娇笑……
子时,终于应酬完前院宾客的新郎柳枫带着几分微醺的醉意回到了自己的洞房。
虽然他的酒量颇大,但奈何今天是他的大喜之日,在同窗和乡亲们的轮番敬酒下,此时已是脚步有些踉跄。
“颖儿,三哥来了……”柳枫推门而入,轻唤着自己的新娘。
“三哥……”颖儿则是红了脸,有些娇羞地应道。
一个贴身丫鬟连忙给新郎递过一条马鞭,柳枫伸手接过便轻轻挑起新娘的盖头来,看着脸色羞红的小娇娘,心中则是乐开了花。
就在此时,外面忽然响起一连串的烟花之声,小夫妻俩相识一笑,觉得是有人还不尽兴,又在趁着夜色庆祝,于是浑不在意。
两人喝完交杯酒,正打算宽衣解带成就百年好合之时,却忽然听到外面响起一阵嘈杂之声。
房内众人正疑惑间,便听“咣当”一声响,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撞开,一名小厮慌慌张张的闯进来大叫道:“三公子,大事不好,马贼进寨了,寨主叫你和三少奶奶赶紧去祠堂躲避…...”
“什么?马贼进寨了...这是怎么回事?”柳枫突然听到这个让人震惊的消息酒意顿时就没了。
“别着急,小六子,怎么回事?慢慢说......”一个还在服侍他们的婆子有些见识,连忙呵斥那个小厮。
“三少爷,就在刚才,那些…那些烟花,那是马贼们动手的信号,现在寨子里到处都在起火,也不知道那些贼人们都是从哪里钻出来的,他们见人就杀,寨主已经派人向武胜军求救去了......”
闻言,柳枫连忙向屋外望去,果然看见几个地方此时已是火光冲天,北边的火势尤为猛烈,火光逐渐照亮了半个天空,那里可是寨子里的仓库啊!
“该死,这伙贼人一定是趁着我和颖儿的大婚之日混进寨子的……”柳枫不禁暗自骂道。
不过,他生性果决,一看情况不好,便转身抽出挂在墙上的宝剑,对着不知所措的众人吩咐道:“你们速去祠堂,我和小六子到前面去看看……”
颖儿出身的雷家也是北地有名的商贾大家,北方的女儿可不像南边那些世家小姐一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她从小便跟着父亲四处走动,也是见过一些世面的。此时见状倒也没有慌张,见柳枫到前院支援,她于是颇有气度的指挥丫鬟仆役们直奔祠堂而去......
寨内此时已是一片混乱,黑暗中也不知混进来多少马贼。
这些马贼此时正在四处杀人放火,但是柳家寨的寨民们因为久居边地倒也是毫不畏惧,甚至许多经过训练的青壮听到喊杀声后,竟然抄起兵刃出去和马贼厮杀,街上顿时是一片血雨腥风。
“杀啊,一个都不要走脱……”
马贼的二头领此时是一马当先,他早已经脱去了那套让他烦恼的商人衣卦,正手持一柄狼牙棒凶神恶煞般的冲在队伍的最前面,带着马匪的精锐直奔寨主府而去。
柳家的护院和仆役们此时也已经匆匆聚在前院,大约有三四十人之多,但由于事起仓促,加之大多数人在喜宴上又喝的是头晕眼花,根本就不是有备而来的马贼们的对手。
待到马贼们冲进前院,转眼间便把这些人砍倒了一半,现场到处都是残肢断臂,景象十分凄惨。
此时,柳家的家主柳胜和二儿子柳亮各自握着一柄斩马刀带着几名贴身护卫从后宅匆匆赶了过来,剩余之人见家主赶到,顿时有了主心骨,立即结成一个方阵,这才堪堪抵住了马贼们的进攻......
“谁是柳胜,站出来给本大爷回话……”粗壮的中年马贼头目此时大咧咧出现在人前,挥舞着狼牙棒便走向柳家寨的人群。
“站住......”一名柳家的青年护院眼见此人走了过来,便挥刀阻挡,却被中年马贼头目上前两棒打的是脑浆迸裂。
“金柱兄弟……”
见此情景,柳家的二公子柳亮气的是睚眦欲裂,也高举斩马刀冲了过去。
只听“铛”的一声,二头领的狼牙棒就直接磕飞了柳亮的斩马刀,顺手一带,便又砸中了柳亮的左肩。
“啊......”的一声惨呼,柳亮当时便痛的倒在地上人事不省了。
见马贼凶悍,自己的二儿子又重伤倒地,寨主柳胜连忙高声叫道:“好汉们,都住手!某家便是寨主柳胜,好汉们要取钱财尽管去取就是了,却不要再杀人了!”
柳胜看到今晚的情形,明白这伙马贼可是有备而来的。
“小的们都停停……”马贼的二头领喝住院内那些蠢蠢欲动的手下,哈哈大笑道:“你就是柳胜?”
“好汉,某家就是柳家寨的寨主柳胜,好汉们既然是要取钱财,只管去取,我柳家分文不留,只求好汉们留下寨子里的人,不要再杀人啦!”
“钱吗......爷爷们自然是要拿的。不过,爷爷们今天到此除了取钱之外,还要你家的那几件圣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