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能下床活动的那一天,裴云嘉终于出现在我的病房。
作戏做全套,他也穿着病号服,没出现的日子里,他应该一直在处理我的肾到底能不能帮苏若做实验的问题。
我一醒来,就对上了他关切的眼神,他的眼睛红红的,大手紧紧地握住我的手。
以前,那双手的抚慰总会让我会觉得疲惫一扫而空,感到温暖和安全。
现在,我只能感觉到无边的寒凉。
“医生说手术很成功,”他轻声说,拇指轻轻摩挲我的手背,“谢谢你,苒苒,你给了我第二次生命。”
“接下来你不要再工作了,只要依靠我就好,我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他眼中有泪,看起来十分诚恳。
我强迫自己微笑,干涩的喉咙艰难挤出声音:“你没事就好。”
我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手术后的虚弱是真实的,但心里的痛比身体的伤口更甚。
裴云嘉伸出手,似乎想拥抱我,却在最后一刻停住,大概是怕碰到我的伤口。
突然,我的目光被他袖口处的一根长长的卷发吸引住了。
是苏若的头发。
我的心猛地一沉。
是了,裴云嘉不是甘于单相思的人,他和苏若也许早就开始两情缱绻了。
我一直操心生计和他的身体,疲于奔命,从来都没有发现而已。
“你喝点水吧。”
裴云嘉小心地扶起我的头让我喝水。
当他靠近时,我闻到了一种香气,淡淡的茉莉花香。
他从不使用花香调的香水,而医院里也不会有工作人员喷香水。.
喝完,他转过头放水杯,我才注意到他后脖颈上有一道暧昧的红痕。
结合香水味的残留程度,他们应该是刚刚在哪里缠绵吧。
我突然呼吸变得困难,仿佛那香味有了意识,一个劲地往我的鼻子里钻,非要让我好好领悟被背叛的滋味。
“你走吧……”我的声音颤抖得厉害。
惊讶地抬头看我的脸。
“我需要休息,你也是。”我继续说。
“我们几天不见,你没有别的话要跟我说?”
他试探地问道,好像生怕我有什么不高兴地憋在心里。
我然后拉住他的手,“我就是累了,等我再睡一会,晚点我去找你。”
裴云嘉点点头,吻了一下我的脸,三步一回头地走出了我的病房。
突然,床边柜上的一个东西震了一下,是他忘记拿走的手机。
犹豫了一会,我还是忍不住拿起手机,尝试输入苏若的生日。
开锁成功。
相册里有一个命名为“吾爱”的文件夹,有上万张照片。
每一张的主人公,都是苏若。
这些照片的拍摄时间,都是在他谎称要去进组治疗的期间。
原来,我担惊受怕,忧心他无法承受化疗之苦的每个日日夜夜,他都和苏若出国度假去了。
翻到他们的聊天记录,有次他给她买了一条精致的手链,标价十二万八千。
我的手指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
那一天,我正好给他转了十二万八千,是我几年来省吃俭用,劳累奔波得来的全部积蓄,只为了他能安心接受治疗,买上好药。
原来,这些浸透了我的血汗的钱最后变成了她手腕上一串小小的透明石头。
我用力地闭上眼睛,泪水浸湿枕头。
和这样的痛苦相比,连手术刀的切割都显得仁慈。
我拿起自己的手机,给当律师的朋友发去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