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后,秦郎三人骑马离开。雷岗父子也骑马跟随,且一副踌躇满志的神情。
后面还跟着辆大牛车,由两条大水牛拖拽,车上载着个丹炉,高九尺,宽五尺。
行上大道没几里路,前面有几骑飞驰而来,瞧其服饰都是玄灵宗弟子。
“你们是那个宗门的?难道不知今日要封路么?”一人厉声问道。
“回道兄,在下金刚门雷岗,听说过有贵宾要来,却未接到正式通告。”雷岗连忙解释道。
那人随即面露不屑之色,“你小小一个金刚门,还要咱们上门通知?自己不会派人去同盟看通告?”
雷岗一听这话,不禁神色大变,却又敢怒不敢言,惟有沉默是金。
“还愣住干嘛?马上掉头滚回去!”那人厉声喝道。
雷岗竟下意识看向秦郎,蛇男与蛛女,当然也是看着这位主子。他却是满不在乎地,调转马头往回走。
玄灵宗的宗主万灵秀,就是灵修同盟盟主。但这不是秦郎忍让的原因,真正的原因,是灵修同盟也反光明朝廷,理论上便是自己人。
雷岗见此吁了口气,随即赶紧命令牛车调头。其实刚刚,他不是想秦郎出头,反而是担心他出头。
那几名玄灵宗弟子,也骑马跟在后头,且一路不断地催促。走不到半刻钟,后面又来了几骑,同样是玄灵宗弟子。
为首者是名中年汉子,长得方面大耳,满脸的严肃相,十足上位者的模样。他当即喝问那几名弟子,为何竟让闲杂人等占道?
“启禀十一师叔,他们是金刚门的,弟子正押送他们离开大道。”一名弟子忙躬身回话。
“来不及了,将牛车推下山沟,人马赶紧滚卵!”这十一师叔厉声道。
雷岗大吃一惊,赶紧趋前两步一个长揖,“牛十三爷,还请稍给雷某一点面子!”
“你是什么货色?凭什么要给你面子?”牛十三不屑问道。
雷岗忙从怀中掏出一只锦囊,靠前去就要塞给牛十三爷。不料,他竟一掌拍在雷岗手上,锦囊自然也掉落在地。
“雷岗,你当我焦某是什么人?识相的,马上将牛车推下山沟,然后赶紧滚卵!”牛十三厉声喝道。
雷岗脸上一阵抽搐,双拳也自然紧攥。他也不知何处得罪了对方,但此刻所为,明摆着就是故意刁难他。
“雷岗,莫非你想对焦某动手?”牛十三冷冷问道。
说话之间,牛十三印堂突然发亮,胎儿模样的虚影浮现。与此同时,一股无形力量也压向雷岗,迫使他不得不后退。
“小小的一名少灵王,居然也学人开宗立派,还真是不怕人笑掉大牙!”牛十三嘲笑道。
这时,秦郎已看不下去了,对蛇男和蛛女轻轻一颔首。几个刚动手去推牛车的汉子,随即被这两人踢下山沟去。
牛十三对此却视而不见,双眼只是死死盯住秦郎,“你是何人?为何要伤我玄灵宗弟子?”
“大道朝天,各走一边,你现在滚蛋还来得及。”秦郎语气平和道。
牛十三脸色一沉,骷髅棒指向秦郎,“报上名来,我牛十三不杀无名之辈!”
秦郎淡然一笑,“宰了他。”
话声未落,已见乌光一闪,蛇男舞动蛇矛直取牛十三咽喉。
牛十三忙挥动骷髅棒招架,不料蛇男使的却是虚招,矛头忽地变向,刺向牛十三大腿。
牛十三一翻身从马背上飞出,却还是稍慢了一点,右小腿被划了道长口子。蛛女也出手了,未等他落地,一张黑网已兜头罩下。
生死关头,牛十三灵机一动,倏地躺倒在地跟着双脚一蹬,人如泥鳅般窜出,躲过了黑网。
牛十三也同时一挥骷髅棒,如烟般的黑雾喷涌而出。
这黑雾是祭炼过的阴煞气,不但有剧毒,且能侵蚀灵力罩。对于一般灵修来讲,当然是避之不及,可蛇男却是例外。
一道黑影径直穿过黑雾,蛇矛从牛十三胯下扎入,从胸膛穿出。
牛十三双目圆睁,真正是死不瞑目。
蛇男蛛女虽是联手,但两人修为不过少灵王,牛十三却是少大灵王。整整高了一个大境界,当然是死不甘心。
牛十三当然不知道,这两人是魅影武士出身,最拿手的就是偷袭,以及联手合击。
之前就连秦郎,也差点葬送在他们手上,何况他小小一名少大灵王。
更何况,出手之前蛇男已带上头罩,根本就无惧黑雾。再加上有灵布衫加持,也就有了秦郎的法力加持。
雷岗父子与金刚门众人,个个目定口呆。直到蛇男将尸体挑起,他们这才醒悟过来,牛十三已被他们杀了,这可是万灵秀亲传弟子!
当然,他们也可以认为,杀人者是秦公子的手下,与他们金刚门无关。
幸好,雷岗还没傻到这一步。这种事情,根本就无法去解释,杀了也就杀了,玄灵宗绝无可能放过他们。
雷岗掉头看着雷鸣,“鸣儿,你马上赶回去,带上你二娘和弟妹,还有所有的门人,统统到后山集合!”
雷鸣这会儿倒也不傻了,应了一声是,即刻飞骑而去。
雷岗回过头来,面向秦郎深深一躬,“秦公子,这大道不宜再走,不如咱们抄小道去神猿寨。”
秦郎微微一笑,“雷门主,你们都回去收拾一下,再走小道去神猿寨。这牛车,就由咱三人来赶吧。”
雷岗大吃一惊,“秦公子,莫非你要继续往前赶路?”
秦郎摊摊手,一副无可奈何样子,“那有什么法子?小道可走不了牛车,也承受不起这丹炉。”
“切切不可!”雷岗急得快哭了,“秦公子你听我讲,那万灵秀必定就在前头,因为西戎的几位王来了,要和南蛮这边联盟。”
“这与我何干?我赶我的路,他们搞他们的盟会,各不相干。”秦郎若无其事道。
“我的小祖宗!”雷岗哭出声来了,“那可是不止一打的高手啊,而且还是一流高手!”
秦郎泰然一笑,“一打蚱蜢是蚱蜢,两打蚱蜢也是蚱蜢。雷门主,将马匹都带上,你们先走吧。”
雷岗还想再劝两句,秦郎已有点不耐烦,冷然瞥了他一眼。雷岗当即如坠冰窟般感觉,不由自主瘫倒在地。
秦郎迈开大步往前走,蛛女牵着牛绳驾车,蛇男挑着牛十三尸体,行走在牛车另一边。
继续前行不到三里,地形突然开阔起来,三千人马正摩拳擦掌,等着他们到来。
一名黑大汉越众而出,向秦郎一抱拳,“在下玄灵宗黑老欢,宗主师尊门下排行第九。我玄灵宗与阁下有何冤仇,为何要杀我师弟?”
秦郎微微一笑,“阁下明知故问吧?我还是那句话,大道朝天,各走一边,你们不招惹我,我也不会招惹你们。”
黑老欢正要说话,一名师弟已抢先咆哮起来,“九师兄,你还和这小狗贼啰嗦个鸟!咱们启动大阵,宰了这小狗贼再说!”
秦郎双目开阖间,两道寒光射向那人,他当即踉跄而退。
“叫万灵秀出来吧,就你们这几条老狗,还不值得我出手。”秦郎不屑地道。
倏地闪出一名白袍男,戟指秦郎,“放肆!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居然敢直呼我师尊名讳!”
这白袍男长相温文儒雅,脖子上却挂着两串小骷髅头,反差极其强烈。
“骷髅头,我放肆又如何?”秦郎笑眯眯问道。
白袍男冷哼一声,“在下白玉亭,本不该对一名小辈出手,可你杀我师弟在前,又轻蔑我师尊在后,在下不得不出手教训你!”
秦郎不屑一笑,“骷髅头,你废话真多,出招吧!”
“你找死!”白玉亭勃然大怒,挥手之间已多出一把白骨剑。
白玉亭一晃身飙到秦郎近前,白茫茫的剑气,如狂风骤雨般笼罩而下。
灵修中精研剑术者不多,白玉亭正是其中之一。他发出的剑气,比起赤光道人的剑气,一点也不逊色,只是一个冷冽如冰,一个热烈如火。
白玉亭一出手,秦郎就知道根本无法招架。于是,他干脆就站着不动,任凭剑气攻击。
白玉亭像龙卷风一般,绕着秦郎转了几圈后,对方至少身中一百剑。偏偏就是屹立不倒,气得白某人几乎七窍生烟。
黑九也看不下去了,“十师弟,这样没用的!这小子身怀异宝,必须启动骨幡阵,才能将他炼化!”
在黑老欢看来,秦郎一定是身穿宝甲之类,才扛得住白玉亭剑气。
白玉亭却是一声不吭,忽地扯下骷髅串,一扬手甩到空中。小骷髅头迎风而长,变得有寻常头骨两倍大。
骷髅头围着秦郎呼呼地转,两只眼孔中,还喷出青蓝色火焰。
这火焰温度不高,却含有剧毒,秦郎散发的魂丝,甫一触及已被消解。
秦郎解下背上牛皮囊一抖,牛皮囊忽地变大,将一打骷髅头收了进去。青蓝色火焰喷到牛皮上,虽烧得滋滋作响,却只能留下浅浅的烙印。
白玉亭当然也不是吃素的,秦郎一掀开牛皮囊,骨剑已如闪电般刺向他咽喉。
“啪啪啪!”
白骨剑即刻寸断,竟是戳在秦郎掌心上了。白玉亭倒飞,且在空中已连喷两大口血。
“贼小子……噗!”白玉亭气得七窍生烟,又狂喷一大口血。
事情并未到此为止,秦郎一把拉开牛皮囊,兜头就向他罩下。千钧一发之际,一只大手攥住白玉亭脚板,像拽一条死狗般,硬生生将他拽走。
“启阵!!!”黑九一边大吼,一边顺手将白玉亭扔开。
“黑九,你蛮不错嘛,居然敢从我嘴里夺食。”秦郎颇为欣赏道。
黑九却不搭理他,而是拼命摇动白骨幡,顿时阴风阵阵,煞气氤氲。另有八面无人操控的小骨幡,也围绕在他身周。
“十师弟,请执掌副幡!”黑九大声喊道。
白玉亭面色铁青,牙齿更是嘎嘎作响。他一向瞧不起九师兄,可没想到这回,居然是黑九救了他。
当然在白玉亭心里面,并不认为需要黑九来救,他坚信即使肉搏,也能活活揍死秦郎。
不过此刻,实在不是争辩之时,还先拿下对手,再慢慢炮制不迟。于是,白玉亭干脆默不作声,只是一味狂攻不止。
白玉亭一招手,一大八小白骨幡飞来。他抄住大幡一摇,八面小幡也绕着他转起来。
另有七名师弟,也是执掌副幡。九人九面大幡,七十二面无人小幡,一共八十一面白骨幡,围住了秦郎。
那七名师弟,都是少大灵王境界。黑老欢与白玉亭,更是中大灵王境。
更有数十名年轻弟子,在周围催动数十只大葫芦,释放出如浓烟般的阴煞气。
拥有如此强大的阵势,连一向谨小慎微的黑九,也不相信秦郎,能够冲出这个骨幡阵。
无数的禽兽灵与蛇虫灵,从骨幡中汹涌而出,时如潮水,时如惊涛,时如暴风,连绵不绝。
这些魂灵专攻人魂魄,虽对秦郎来讲,并不能构成致命威胁,却也令他不胜烦扰。更何况,他还要兼顾蛇男和蛛女。
秦郎如汪洋中一叶轻舟,可无论惊涛骇浪如何狂虐,却无法将他摧毁。
白玉亭也越来越急躁,又向秦郎甩出一打骷髅头。骷髅头喷出的魂火,正是一切魂灵的克星,无数魂灵顿时化作滚滚浓烟。
“白十,你在干嘛?”黑老欢愠怒质问道。
白玉亭却是不理不睬,继续催动他的骷髅头。不过这一回,他也不敢让骷髅头靠近秦郎,只在十丈外喷魂火。
秦郎呵呵一笑,挥手之间,漫天都是葫芦藤虚影,将骷髅头全部裹住,又倏地收拢成一团。
秦郎这才拉开牛皮囊一罩,将一打骷髅头尽收囊中。
这个牛皮囊,之前他也以为是水牛皮,后来才发现其不凡。于是将符印加持于牛皮囊,将其祭炼成法器。
骷髅头被收入囊中后,白玉亭与其联系也被隔断。秦郎却可通过符印构成的阵法,对其进行炼化。
秦郎一边忙乎,一边还不忘问一句,“还有么?”
“我白某不杀你这贼子,誓不为人!”白玉亭咆哮如雷。
他挥动白骨幡直扑过去,却被黑老欢一晃主幡,强行将其调走。白玉亭修为比黑老欢高,但是主幡可以控制副幡。
“黑九,你这是什么意思?”白玉亭怒问道。
“十师弟,以大局为重,少安毋躁!”黑老欢冷冷应道。
“不用争了,你们杀了我的牛,都来帮我拉牛车吧。”秦郎打岔道。
黑老欢一听这话,气得肺都要炸了,“臭小子休得猖狂!今日弄不死你,老子不姓黑!神箭手何在?给我射死这贼子!”
当即有九名身背弓箭的弟子,飞掠入阵中并搭箭弯弓。他们都受过严格训练,相互配合无间,当然不怕误射自己人。
可秦郎灵眼一扫,箭却纷纷改变方向,无一例外射向自己人。罗十一与韩十四等人,顿时咆哮如雷,纷纷破口大骂年轻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