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关在牢房的日子里,孙芥常常都在昏睡,有时明明什么都没吃却毫无征兆的吐了起来。
大抵是长时间的压抑才患上了什么病,或许很快就能与上官弦重聚了。孙芥如是想着。
就在孙芥难受的干呕了几下之后,大牢内传来一阵骚动。几个人满脸嫌恶的给她戴上手铐和脚镣,然后将她领上了一辆囚车。
“这位大哥...”孙芥站在囚车里,虚弱的唤了唤身边的狱卒:“冒昧的问一下,我是要死了吗?”
狱卒抬头轻蔑一笑:“你可是逃犯,皇上当然会下旨杀你了。”
“那同我一起来的男子如何?所有罪都是我一人之错,与他无关的。”孙芥焦急的往前伸了伸脖子,可是却被囚车约束着。
狱卒闻言,脸上轻蔑的表情更甚:“我们大人早就查明那男的是受你所累的无辜之人,都放出去好些天了。旁人的事,还轮不到你这将死之人多嘴询问。”
虽然让狱卒劈头盖脸的说了一顿,但听到吴天霖被无罪释放,孙芥这心里总算是安稳了不少。
囚车在整个芜城内绕了一大圈,无数的百姓皆涌上街头观望。大家都凑热闹似的跑出来看看,这个被通缉多天的通缉犯究竟是何模样。
“长的到是漂亮,可惜了...”
“你说她怎么成为守墓人的...”
“巍凌山全是死人,一个女人到底怎么逃出来的呢。”
“听说先皇找人算过,正是因为巍凌山凶气太重才更适合守护亡灵,故而才修葺陵墓的。”
“只可惜,修葺好陵墓的人反到活的风生水起成了太后,先皇却...”
“可能她知道自己守的是个空棺椁才逃跑了吧,你看她虚弱的模样,估计不被砍头也活不了几天。”
“......”
围观者议论纷纷的声音疯狂冲进耳朵,孙芥头痛欲裂却无奈双手被困,连轻揉一下都不行。
囚车缓缓停下,朱大人正一脸愁容的坐在高处。眼见着孙芥被人押到众人面前跪好,眼见着刽子手凶神恶煞的眼神震慑着全场,心下更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孙芥静静跪着,只见太阳一点点升到了最高,阳光也逐渐刺眼夺目起来。不知为何,她的眼前出现了无数的虚影,眼皮沉的抬不起来还总是控制不住的想干呕。
朱大人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午时三刻已到。无奈的叹了口气,缓缓抽出面前的斩首牌往地上一扔:“逃犯孙芥,斩立决,行刑。”
刽子手迈着坚定的步子上前,粗鲁的将孙芥身上的亡命牌抽出。豪气的含了一大口酒,然后将斩首刀从上到下喷了个遍,双眼死死盯着眼前摇摇晃晃的囚犯。
热辣的太阳烤的孙芥脸颊通红,额头早已布满细密的汗珠。围观的人们怎么都晃来晃去的,他们的身上怎么这么多的影子...
无力的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孙芥想睁大双眼再最后看一眼这个五彩斑斓的世界,可是身上骤然失了力气便重重的向身侧倒去。
刽子手看着还未下刀便已经倒下的孙芥,着实有些懵了。他高举着大刀却疑惑的望向朱大人,等候指令。
这一突发状况造成了整个行刑现场的骚乱,朱大人连忙从椅子上窜了起来:“哪有还未下刀犯人便先晕倒的说法,把她押回大牢,容本官向上禀告以后再发落。”
朱大人这边已经下令,可是由于事发突然,大家都愣在原地还没反应过来。气的朱大人猛拍了一掌桌子,大喝:“都愣着干嘛呢!赶紧把人押回去,再找大夫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几个狱卒被朱大人的呵斥吓到,手忙脚乱的将孙芥搬回到囚车上。围观的众人未能凑到斩首的热闹,觉得无趣便逐渐都散开了。只有朱大人,眼见囚车原路返回竟松了口气的擦了擦额头汗水。
“我不在的时候照顾好她,尽量拖延时间。若她将来少了一根头发,我要你九族陪葬...”
“...若她将来少了一根头发,我要你九族陪葬...”
“...我要你九族陪葬...”
吴天霖出狱前说过的话,一遍遍在耳边回响。惊得朱大人根本不敢将斩首这事上报,一回到府衙便马不停蹄的带着芜城最好的大夫去给孙芥看病。
而孙芥转到牢内没有了太阳的暴晒,再加上回来以后喝了些水,这会儿也悠悠转醒恢复了意识:“我...难道还活着?”
朱大人眉头紧蹙着点了点头:“下刀时刻你晕倒了,本官便命人先将你押回来了。”
收到朱大人的眼神示意,大夫提着药箱靠近孙芥进行号脉。只见大夫双眼紧闭,面色不佳,紧抿着嘴唇反复确定。
半晌,直到大夫起身整理着药箱,朱大人这才迟疑着开口询问:“大夫,你说她突然晕倒这是害了什么急病?”
“非也。”大夫默默摇了摇头,继续道:“经过老夫反复诊断可以确定这女子是喜脉,眼下已一月有余。”
孙芥原本闭目养神,都已经做好得了重病而赴死的准备了。
可是大夫说了什么?喜脉?她怀了孩子?
孙芥紧紧扯住大夫的袖袍,严肃而问:“你说的可是真的?”
“没有一字为虚,老夫这就出去开些安胎的药方。”大夫嫌恶牢房恶臭的气味,留下最后一句便匆匆跑到外面开药方去了。
朱大人一边木讷的走出牢房一边小声呢喃:“按照三皇子离开时那副放心不下的模样推断,他极有可能属意这个女人。那么这个一月有余的孩子也极有可能是皇家子嗣。将来...这不就是龙种吗!此刻斩首行刑,日后三皇子登基再找来翻旧账...若是砍了他心爱的女子,还谋害了皇家子嗣啊!哎呦哎呦,这不是出大事了么。”
“大人为何事烦忧?”张捕头疑惑的盯着朱大人,小心翼翼的开口:“您都嘀咕一路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朱大人再三思虑,许久才挥手吩咐:“你赶紧弄一份请愿书出来,给我挨家挨户的敲门,让他们把名字都签上。”
“请愿书?”张捕头甚是疑惑:“用什么由头情愿呢?”
朱大人猛的踹了张捕头一脚:“哪来那么多废话,赶紧去办!人名越多越好,下至孩童上至垂暮,一个也别放过!”
瞧着朱大人这副威风凛凛的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要大杀四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