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天霖缓步迎了过去,浅笑暗示疏远。
“天霖这些天都去哪了,可叫人好生担心。”江莲温婉的询问,眉头轻蹙。
“处理点私事罢了,无需挂怀。”吴天霖说完便微微点头示意,欲转身离开:“在下有些疲惫就先回房间休息,不打扰了。”
见江莲没有追根究底,吴天霖连忙不做停留的转了身。然而才走出没几步便听得江莲的吩咐声悠悠传来:“马上就是晌午,夫君必定饿了,你们快些将膳食送到竹院去。”
原本只是很平常的一句吩咐,可是却令吴天霖顿住了脚步。因为方才江莲所说的不是其他地方,正是上官弦鲜少让人过去打扰的竹院。
“你方才说什么?”吴天霖提高音调转身质问:“你在称呼谁为夫君?你何时入了上官府的门,我怎么不知?”
江莲先是怔愣一下,随即浅笑:“天霖许多日不见人影,所以不知情也正常。我到不求你唤我什么尊称,但你总要守点礼数。尽管你是夫君的徒弟可以进出无阻,可这里终归是上官府你又终究是个外人。而我如今是上官府的女主人,上官弦的妻子,就受得起你的礼待。”
“你和我师父...成婚了?!”吴天霖大惊过后又快速否定起来:“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芥子呢,芥子怎会毫无反抗,她人呢?!”
“孙姑娘本就心有所属,你又何必寻她呢。她可是和我同一天出嫁了呢~”江莲不自觉的嘟嘴,挑眉:“哦,对,嫁的正是李书宇李公子啊。”
吴天霖怒气冲冲的瞪着江莲,不见半分敬重:“一派胡言!!!”
被大声顶撞也不见江莲气恼,反是吴天霖竟立刻转身大步走向竹院,双手握成拳头难以抑制自己的怒火。
用力推开竹院那扇木门,吴天霖快步走入时...只见上官弦仅着单衣便坐于石桌旁,发冠未正就被冷风吹得犹如波浪般起伏。
只是上官弦的注意力却完全都在面前的那把哑琴上,不对,准确来说是在孙芥手中已经有了“出尘”之名的那把古琴。
听到木门发出“嘭”的一声巨响,上官弦连忙从自己的沉思中抽回并抬起头来,见到吴天霖走近竟展露了许久未有的浅浅一笑。
“天霖终于回来了。”
“芥子呢。”
“入宫几天当有些收获吧。”
“芥子呢。”
“下一步打算如何。”
“师父,芥子呢。”
“不妨让皇后...”
“上官弦!我问你孙芥呢!!!她人呢!!”
这一段前言不搭后语,最终还是以吴天霖的高声嘶吼而结束了。
上官弦缓缓收回抚摸着琴弦的纤纤细手,低语:“孙姑娘嫁了李兄,已经有些时日。”
“孙姑娘?”吴天霖听着上官弦明显疏远的称呼,实在难以理解:“为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不是和芥子两情相悦吗,为什么要把她推出去,她又为何心甘情愿嫁给李书宇?”
“戏中情,戏外人;道无爱,道有意。有些事情只适合藏于心底,不能拿出来袒露于青天白日与人分说。”上官弦垂眸抿唇:“不过终究是我负了孙姑娘...她如今也有了可靠的栖息之所,不必再四处漂泊了。”
吴天霖死死盯着上官弦那张惨白的脸,可是由于气愤而并未察觉到什么,只有胸口剧烈的起伏着:“芥子是巍凌山的守墓人,私逃下山本就是死路一条,她只有在上官府才能得你我庇佑。不然你以为我之前为何一定要她随我来上官府,只是为了养腿伤吗?如今即便你不爱她了,也万万不该将她推入别人怀中!
芥子对你真心万般,我虽不知她为何嫁给了李书宇,可也绝对不是你浅浅一句承认负了她就能了事的。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自认为再清楚不过,可是短短几天为何却令我感觉陌生无比,就像从没认识过一样。”
上官弦努力沉淀下的心却又被吴天霖搅扰起来,可是伴随着他心乱而带来的结果就是浑身颤抖气血翻涌。
不好!
上官弦内心暗自叫了一声!他在竹院待得有些久竟错过了喝药的时辰,眼下的种种反应更是要咳血的前兆。
“你不用再拐弯抹角的套我话了,不就是来求一个事情真相吗。好啊,省的你去问孙姑娘,我直接告诉你也无妨。”上官弦挑眉看向吴天霖,尾音上扬:“最开始的两情相悦也不过是一时兴起的,我更本从头至尾就没喜欢过孙芥。
一个下贱的穷苦布衣,凭什么以为能攀上我?我可是名冠全城的‘精绝琴仙’啊,可她是个什么身份地位,也敢妄想同我在一起?呵呵,真是可笑了...我上官弦就算再不济也可以到青楼寻个妩媚会讨人心的美娇娘,而她这种只会惹事的麻烦精根本连*都比不过,谁喜欢直接讨走就好,与我...”
“砰!”
愤怒一拳重重打在上官弦的脸上,吴天霖承认自己用了几成的力量却没想到他柔弱的像根稻草竟直直的向一旁栽了下去,厉害如他怎会连自己徒弟未尽全力的一拳都承受不了。
上官弦咬紧后槽牙承受却还是“噗”的吐出一口黑血,霎时间,脸色竟比方才又白了几分,甚至快要成了透明的人儿。好在吴天霖满眼喷火的显露着愤怒,并未发现什么不妥之处。
“我从不敢相信你是这种卑劣的无耻之人,可你如今言之凿凿竟无法让我否定。”吴天霖愤怒的提起上官弦的领口,眼见他毫无反抗之意的垂下眼眸:“知遇之恩,传授教导之恩,我会终生铭记。只是从此以后,我吴天霖不再是你的徒弟,他日作何打算如何筹谋也无需你指手画脚。唯独希望你这辈子都不要再出现到孙芥眼前,还她一片安心的净土。”
吴天霖用力一推将上官弦推了出去,然而上官弦则心虚的用身体将地上黑血遮挡。
“这把琴早已赠予芥子,你就没有资格再碰。睹物相思四个字用在你这种始乱终弃的人身上,并不合适。”
上官弦眼见自己的爱徒说完最后一句便抱起‘出尘’越走越远而无能为力,直到惨淡一笑才反应过来...
将死之人,身边哪里配有亲朋挚友,哪里配有徒弟爱妻。
不过苟且偷生罢了,奢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