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血换血，以命抵命？具体点。”上官弦冷眼看着百鬼，似乎若他敢讲出什么虚妄的废话便要直接起势毁了他这里。
百鬼见状连忙先从内室推出一个结实的硕大木桶，而木桶内则是他在上官弦离开的两天里，精心调制各种药汁配成的药浴。
“要让孙姑娘活下去就必须把她身体里融入的‘百毒’逼出来，然后注入新鲜的血液。”
百鬼一边说着一边示意上官弦先将孙芥放入木桶中：“而若想做到上述这点就必须有人甘愿为孙姑娘承担她的毒血，这样一来她自然可以活下去，可换血之人则会因为身中‘百毒’而死。”
上官弦闻言才恍然大悟，难怪是以血换血，以命抵命。
说到底无非就是，以干净的血液换百毒的污血，以无辜者的性命抵中毒者的亡命...
“想要孙姑娘活下去，这是唯一的方法。”百鬼挑眉看向上官弦，准备看好戏：“所以...你救还是不救？”
“救。”
上官弦想也不想的回答令百鬼完全愣了神，他从没想过世上还有人愿意为别人而甘心赴死。孙芥如是，他亦如是...
“你的这份心意，孙姑娘会明白的。”百鬼回身抓了一把不知是什么的中药放到木桶里，随即示意上官弦脱下外衣坐进去，“不过放心吧，你武功那么高就算‘百毒’转到体内也不会像孙姑娘这样快速发作，还有时间让你想想怎么和其他人交代后事。”
“我不想任何人知道这件事，也不希望从你嘴里传出半个字。”上官弦一边冷声说着一边坐进了木桶询问：“和芥子换血抵命以后，我还有多长时间毒发。”
百鬼招手将英子唤进房间，一直思索着直到她替孙芥脱下衣裙只剩小衣后，方才淡淡开口：“嗯...以你高强的武功内力来看，至少半年以内会与正常人一般无二，运气好的话活上大概一年也是有可能的。只是绝对不超过一年，你就会散去内力武功尽失而死。”
“一年...可长可短的时间...”上官弦看着眼前面色如纸的孙芥没有别的想法，只想救她。
百鬼看了看木桶里的药汁和中药都加的差不多了，随即拍了拍上官弦的肩膀：“换血的方法我想你肯定知道，所以就不再啰嗦了。只是这一决定做了便再无反悔的余地，而接下来的三天三夜你们都要在这里度过。”
见上官弦沉默着点了头百鬼也就退了出去，刚从外面将门关上又补充起来：“马上就要日出了，天地间正气最旺的时候你要抓紧时间。滢水山庄那边我也会让英子回去看顾好，你就放心吧。”
百鬼走后的一段时间内，上官弦就静静含笑望着孙芥平静的容颜，最后拉起她冰凉的小手，温柔低语：“你是第一个没在预料之内便闯入我生命的人，也是第一个让我倾尽所有也想奋不顾身去救的人。
大概相处的日子里，我真的对你有了些非分之想吧，毕竟一见到你就会心跳不止，毕竟夜里在山庄做的每一个梦都关于你。大概遇到芥子就是月老赐给我的一段缘，清风、夏夜、远山、与你，都不可弃。
我会努力活到一年，最后再好好照顾你一年，虽然不知道你是否和我心意相通，然而可以肯定的是，你的出现确实搅扰了我想孤独终老的计划。”
上官弦和孙芥的手掌和在空中相对，白色的雾气随即在周身萦绕。只见他缓缓闭上双眼开始发力，先将自身的血液逼迫至右手进入孙芥的身体，然后形成循环再从左手接受着传回的毒血。
多而繁杂冗长的过程才刚刚开始，而上官弦的额头便渗出了细密的汗网。百鬼真不愧是鬼谷子的徒弟，研制出的百毒确实厉害。
第一天在不知不觉中度过，孙芥的脸色渐渐有了些颜色，嘴唇也不再干涸。百鬼中途进过几次房间，将一盆盆的药物和药汁倒入木桶，然后再转身出去。
到了第二天快入夜时，外面开始疯狂的下起暴雨。
狂风追赶着暴雨，暴雨席卷了狂风，一片片的黑云将整个天空笼罩。还未入夜的时分却将天空染的与夜色之黑不分高下，一个响雷接着一个闪电，惊天动地的天气里却丝毫无法影响到房间内认真的上官弦。
本以为只是夏季常见的一场暴雨，却意外的持续了很长时间也没有停下。
直到第三天过去，换血抵命结束。百鬼搀扶着上官弦从木桶里迈了出来。由于坐的时间实在太久，他的那双腿十分不听话的便往地面坠。
百鬼大力将上官弦搀扶住送到床边，随即转身递上一碗汤药：“放心，你现在只是太过虚弱并非毒发。先喝了这碗益气补血的药，然后再自己运功调理一下，很快就与平常无异，他们不会发现的。”
上官弦接过汤药却一直看向木桶里坐着的孙芥：“我没事，自有分寸。你先去看看芥子如何了，再看看百毒是否都换出来没有剩余。”
百鬼点头走到木桶旁边，将孙芥的手拿起来替她细细把脉，半晌：“你放心吧，她已经完全没事了。再泡几个时辰也就该醒了，你若不想她知道就抓紧调理。”
听到孙芥已经无碍，上官弦这才放下心将手中的汤药一饮而尽。认真体会，自己并没有下半身冰冷上半身火热的毒发状况，至少目前是好的征兆。
百鬼将英子叫进屋替孙芥穿好衣裙的时候，上官弦已经盘坐调理一段时间了，面色虽谈不上红润却不再是刚迈出木桶时的苍白模样。
由于孙芥没有内力护体再加上中毒有了几天，所以比百鬼预料中的时辰还晚上些许。上官弦见她在木桶里泡的时辰足够却还没醒，遂轻轻将她抱到了床上，温暖的被子盖在身上或许会让她更快醒来。
又一炷香之后，孙芥缓缓睁开眼便和上官弦对视上了，他没有激动到大喊大叫就好像她只是睡了一觉，而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般平静。
在上官弦温柔的注视下，孙芥不禁感慨：醒时滂沱，可是一见到你，眉上雨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