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天霖的嘴唇一启一合正不停念叨着什么，孙芥回头看向身边的薇儿和太医才发现他们也都一头雾水的盯着自己，可见并未听到。
孙芥用力俯下身子靠近吴天霖的唇边细听...
“芥子，求求你不要走。我什么都听你的，求你不要走...芥子，芥子...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吴天霖好像高温烧得有些糊涂，一长串话说的断断续续，不过孙芥也大致听清楚了。
视线下移，孙芥这才发现吴天霖的手里正握着一个红色的小包裹，不由得疑惑：“皇上这是拿得什么？”
太医认真回想一下，半晌才轻声应答：“老臣每次来号脉都能见到皇上握着那个包裹，看来一定是很重要的东西。”
孙芥了然的点点头，随即轻轻将红色包裹从吴天霖手中抽了出来并缓缓展开。里面到不是多么贵重的物什，只不过是一个雕刻着奇特花纹样式的金镯子，和他曾送给她的那个一模一样。
原来吴天霖为了能够睹物思人，竟然费尽心力找了一只相同的金镯子凑成一对儿，甚至视若珍宝。
这一桩桩一件件分外令人感动的事情，对于即将前往鞍鞑的孙芥来说，却是压在心头的不放心与负担。
“有没有什么方法能够让皇上忘情，只要能让他忘了我，这样心疾便可以不药而愈了。”孙芥重新将包裹叠好，然后放回吴天霖手中等待答复。
“皇上的深情刻骨，即便服用忘情丹也定有全部记起的一天。到时的痛苦将会是现在的数倍，根本没有人能承受。”
太医一边解释一边试探性的劝说：“以皇上现在的身体状况完全无法服药，那可能会要了他的命。更何况是药三分毒，忘情丹最甚。孙贵人还是不要铤而走险，悉心解开皇上心结才是最有效的方法。”
“可我真的不想他再继续痛苦了...”
孙芥的声音很低，似是在对吴天霖呢喃，又好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算算时辰皇上已经昏睡有段时间，而且也喝过汤药，估计马上就会醒了。老臣恳请孙贵人能够一直陪伴在皇上身侧，万事皆顺着他的意思就好。虽然皇上一时间分不清自己是身处现实还是幻境，但心情愉悦总归对病情的恢复有很大帮助。”
太医的一字一句都说得格外诚恳，孙芥看了看床上的吴天霖，最终才郑重的点点头应下：“你对于皇上也算是尽心尽力了，希望本宫离开皇宫以后，你能够继续照顾好他。既要让皇上的健康体魄恢复如初，还要保他龙体安泰百岁无忧。”
“老臣一定尽心竭力。”
孙芥挥手示意薇儿将太医送走，自己则走到桌边将‘出尘’放正。
窗外的天色逐渐昏暗，孙芥露出纤细的玉指抚上琴面，只见她玉指轻扬，玉手轻挑银弦，双手在古琴上拨动着。
“铮~铮~~”
悠扬的琴音骤然在房间内响起，余音袅袅听起来叫人格外舒爽。琴声在夜空循环往复的徘徊，委婉却又刚毅，汩汩而来，又似高山流水满满古韵，床上的人缓缓弯曲起手指。
孙芥虽然琴技不如上官弦那样精湛高深，但好歹也有个‘妙音琴仙’的封号，还是人家的关门弟子，所以总得来看还是非常厉害非常相似的。
吴天霖半撑起身子探头去看时，刚巧一阵调皮的风儿从窗缝挤了进来，孙芥如墨般柔顺的三千青丝被吹得翩翩起舞。
琴音宛然动听如同天籁，其音犹如一汪冰泉，清清冽冽激起层层涟漪，令人放松而神往。吴天霖一边不自觉的微笑欣赏，一边看着孙芥绝美的侧颜，顿觉浑身舒爽幸福感无以言表。
直到一首曲子接近尾声，吴天霖方才不由得轻唤：“芥子...芥子...”
孙芥抬手压住仍在颤抖的琴弦，笑着看看吴天霖便起身走了过去。
这一笑简直美的不可方物，吴天霖直接怔愣住，他都忘了自己有多久没有看到过孙芥展露笑颜，也忘了她有多久没有这般认真的盯着自己了。
此刻的孙芥含笑走向吴天霖，不为任何，就只为他一人。
“芥子竟然会出现在这，难道我是在梦里？”
看着吴天霖傻傻呢喃的模样，孙芥不免觉得既心酸又好笑：“才不是梦呢，天霖怕是烧糊涂了吧。”
“这笑容！这语气！”吴天霖本是惊讶的望向孙芥，最后却恍然大悟般垂下了头：“好吧...定然是梦里无疑了。”
孙芥到不是非要与吴天霖争论出个高低曲直，索性便由着他的想法，不再解释，“我就要前往鞍鞑了，临走前还有些不放心，所以过来看看你。”
“芥子为什么出现在梦里也这般不会哄人开心，你明明知道我心里在想些什么。”吴天霖的脸颊泛着红晕，应该是发热的症状还没有全褪，声音里满是沮丧：“不说这些了，我们说点别的好不好。”
“好。”孙芥温柔的望向吴天霖，爽快的答应了。
“我们去把御花园所有的花都铲了，全种牡丹吧！”
“好。”
“我们可以搬回三清观住，到时候我在那批改奏折。”
“好。”
“我们走遍天下，吃遍所有的美食，看遍所有的美景。”
“好。”
“我们春赏百花冬赏皑雪，要把所有心愿都实现。”
“好。”
“......”
吴天霖说着说着突然沉默了，半晌才自嘲一笑：“看吧，我就说是在梦里。现实中的芥子哪会像你这般温顺，更不会这样事事都依我。彼此陪伴了这么久，哪怕她肯在任何一件事上听我的话，也不会如此痛苦。”
“你又何尝不是呢。”孙芥轻轻在床边坐下，真诚的盯着吴天霖，“我从没给过你半分希望，也多次直言内心只有上官弦一个，你也未曾听过一次。”
“感情哪里受得住控制，明知是错明知是飞蛾扑火，却还是奋不顾身的泛滥着。”吴天霖轻轻的叹了口气，感慨：“原来我们是一样的人，一样这般不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