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令人憧憬的江南之行却因为大家各怀心事而变得不再美好,或许发自内心欢笑的便只有林忆柳一人了。
林大人自从接到了消息就开始紧锣密鼓的筹备着,他将最新收上来的茶叶都反复甄选,以备吴天霖到了以后可以享用最佳品质的茶叶。而那些漂亮的采茶姑娘也都被安排在显眼的位置,以便龙颜大悦从而得到些奖赏。
吴天霖带着众人乘船缓缓在江南岸边停靠,林大人早早即等候在最前边翘首以盼着。
“微臣恭迎皇上。”林大人毕恭毕敬的率着众人迎接。
“朕也是一时兴起便过来转转,恐怕不会停留太久,林大人不必过于紧张。”吴天霖挥了挥手示意众人起身:“对了,这次巡视也有婉嫔随行,林大人可以与爱女团聚了。”
“谢皇上隆恩!”林大人感激的鞠躬行礼。
凡是宫中有品阶的人,全都一人一艘船的安排着住下了。余下的随行侍卫,歌姬,膳房等众人也占了几艘船只,一时间洋洋洒洒的船布满水面竟然格外壮观。
“微臣最近在准备一年一度的品茶节,不知江南的百姓能否获得皇上亲自参与的荣光。”林大人试图邀请吴天霖参与江南地区的重大活动,连忙继续道:“此前微臣去察看时,发现今年的茶叶质量非常好,故而特意将品茶节举办的日子提前到了明日。如果皇上能够...”
“既是江南的大事,朕自然会参加,林大人可要用心准备着。”
吴天霖和林大人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岸上进行巡视,看看江南的风景再瞧瞧当地的特色。
然而孙芥却并没有跟在后面欣赏风景,她等到吴天霖走远以后便独自回了船里。现在她一心只想快些见到上官弦的墓,哪里有其他游山玩水的心思。
抵达江南的第一夜格外安静,大家似乎都在期待天亮以后的品茶节,然而又似乎是阴谋帷幕没拉开前的宁静。
品茶节是江南每到这个季节便会举行的大型活动,每家每户都会拿出自家的茶叶参加。
吴天霖坐在主位上,眼看下边围着瞧热闹的百姓皆面带笑容,可是转过头却又看到一脸忧愁的孙芥。当下也只得先想着该如何脱身,或许想让她心绪平静下来就只能去见上官弦了。
林大人站起身,面带喜色的说着热场词:“一年一度的品茶节终于到来,今年有幸能由皇上为我们主持,想必明年的江南也会风调雨顺!”
就在众人皆为林大人的说辞而感到高兴的时候,从侧面突然冲出一辆推着泔水的车。一个男人目光坚定的盯着品种最好的那筐新茶,笔直的撞了上去。
泔水车侧翻在地,冲天的臭味儿瞬间在空气中蔓延。待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
林大人惊恐的看着那筐准备给吴天霖品尝的茶,竟然在他面前被泔水车毁了,当下额头不停的渗着冷汗。就连一旁的林忆柳也没料到父亲筹备了许久的活动,竟然还没开始就被毁了。
“大胆!!”吴天霖看准时机,愤怒的拍桌而起:“林大人就是这样让朕主持大局,就是这样用心准备的?荒唐至极!”
被这大声的训斥吓到,所有人都匆匆跪在地上请求吴天霖饶恕。然而他却一句解释都不想听,直接趁着大家低头的时候,拉过孙芥便偷偷溜走了。
孙芥心领神会般猜到了吴天霖要带自己去哪,所以便默默跟着他,没有询问。
只是如此重要的活动必定多人看守,为何拉泔水的车能够堂而皇之的冲进来呢?况且品茶节既然是江南地区长久以来的大型活动,那么对其不在意并且毁了它的人,最大的可能便是宫里的人。
“天霖,刚刚那辆泔水车...”
孙芥犹豫了半天,还是决定开口问问。如果是为了能让她脱身去找上官弦而毁了一个这么重要的活动,那样或许真的有些过分了。
发现孙芥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吴天霖也是很懵的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发生的太突然了。等我回去再好好论罪惩处,现在机会难得,还是先带你去见见上官弦吧。”
听了吴天霖如此解释,孙芥悬着的心才缓缓归了位。
走了半晌,当吴天霖逐渐放慢脚步示意孙芥到达目的地的时候,他当即便停在原地不走了。
孙芥抬起头环顾四周,山清水秀景色宜人,微风徐徐伴着鸟儿的鸣叫,这里真美。
走上几个台阶便见一个砖砌的圆墓出现在眼前,而最前面竖着的石碑,其上着了铿锵有力的几个大字:精绝琴仙上官弦。
孙芥双腿骤然失了力气,重重的跌坐在碑前。还记得与上官弦说过的最后一句话便是永世不见,原来没有发自肺腑的话,都是会灵验的。
她果然再也没能见到他...
“公子...你这一世为了救芥子受了太多太多的罪,芥子实在无颜面对你。”孙芥一边说着一边忍不住哭了起来:“可事到如今,是芥子没有保护好我们的陶瓷娃娃,它已经碎得拼不起来了。芥子希望能够当面向你请罪,虽然不奢求原谅。但是芥子保证,对公子的爱意绝对不会少去一丝一毫。”
孙芥说了许多,可是回应她的却只有耳边掠过的清风...
“另外还有两件事希望公子应允。”孙芥仿佛透过石碑看到了身着白色衣袍的上官弦,她缓缓拭去了脸上的泪痕,继续道:“一则,希望公子来世可以不再爱上芥子,能够与心爱的女子长相厮守;二则,芥子会永生永世爱着公子,这颗心至死不悔。”
“......”
周遭依旧安静的可怕,不过也对,若真的得到了回应才是真的闹鬼了。
“公子不说话便是答应了,那么答应了就要照做啊。”孙芥自己愣了愣,然后抬手擦去了石碑上的灰尘,勾唇一笑:“之前总想着见见公子的埋骨之地在何处,怕荒草丛生怕配不上你。如今亲自见到了,知道江莲寻了个好地方,我这心也就放下了。
往后,芥子便不来公子面前碍眼了,芥子要将对公子所有的爱都锁在心里,要对过去放下了。
无法放下执念的时候,只不过是和过往来回拉扯。唯有放下了,想透了,让一切都过去了,才能够得到救赎。
公子,这次离开就真的见不到了。你好好在这风景绝美的地方做你的谪仙,芥子这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