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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枣豆浆2025-10-22 17:357,255

3.

回到宿舍时,云清已经在了。

他坐在书桌前,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其他两个室友围在他身边。

我推门而入时,他们的谈话戛然而止。

三人用古怪又带着探究的目光盯着我。

是云清先开口:“林晏,听说你小时候发烧把脑子烧坏了,你爸妈砸钱给学校修了栋楼,这才让你进来的?“苏茗跟我说的。”

我怔在原地,没想到苏茗会告诉云清这件事。

开学前她还特意叮嘱过我:“林晏,学校里鱼龙混杂,别让外人知道我的情况,否则会遭欺负的。”

可现在,她却告诉了云清。

也是,毕竟云清是他的男朋友,她这样照顾我,告诉他或许是为了解释。

室友们好奇的目光在我身上打量,仿佛在看什么珍奇异兽。

在灯光下进退两难,我只能点头承认,以免让苏茗和云清难做。

云清松了口气,眼中重新泛起笑意,他突然换上一副兴致勃勃的表情。

“那你智商多少啊?一加一等于几,会算吗?”

我冷冷地注视着他,即便反应迟钝,也能听出他话里赤裸裸的嘲讽和恶意。

“真是烦死了,学校怎么什么人都收?偏偏要和一个智障住一个寝室。”

“你不会突然发病吧?”

以前虽然云清很烦我,但其他室友还会和我说说话。

这番话说出后,室友们看我的眼神也变得躲闪。

仿佛我成了瘟疫病人,人人避之不及。

无所谓,我早已习惯了这种被世界遗忘的感觉。

躺在宿舍的床上,我轻声对自己说,

【阿晏,不要难过。】

【你不是有缺陷,只是上天给你开了0.5倍速而已。】

然而这仅仅是噩梦的序幕。

班里很快传开了关于我的事,他们用异样的眼光打量我,私下议论纷纷。

全班开始对我实施无形的排斥。

没人明目张胆地欺负我,他们只是选择性地无视我的存在。

我总是独自坐在教室最角落的位置,即便我在课堂上做什么,老师也懒得理会,小组讨论时更没人愿意与我同组。

也是,反正我也不用参加考试,和我组队大概只会拖累别人的成绩。

趴在课桌上,我望着窗外斜射进来的阳光,看它在树影间缓慢移动,直到阴影爬上我的课桌。我就像教室里一个透明的影子。

快下课时,苏茗发来信息询问我是否愿意和他们共进午餐。

我婉拒了邀请,想自己安静地吃饭。

从两周前开始,我就以想要独立为由开始独自用餐。

苏茗没有强求,犹豫了一会儿才发来消息:

【班上有人为难你吗?】

她应该看到了那些嘲笑我的帖子。我曾听见云清在宿舍向她解释:“茗茗,我只是想让同学们多关心下他,没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

这番话听起来无可指摘,苏茗也就不再追究。

但从那以后,她总是时不时地关心我的处境。

我盯着手机屏幕许久,最后还是放弃了倾诉的念头,想着不能让家里人担心。

如果让苏茗知道我在学校的遭遇,她一定会通知家里把我接回去。

记得来A大时,父亲既为我骄傲又充满忧虑,总在无人时默默垂泪。

七岁前,我在绘画方面表现出色,老师们都称赞我天赋异禀。我的改变让父亲最为心痛。

当时亲戚劝父母再生一个,父亲却断然拒绝,他不愿分散对我的爱护。

他总说:“我的阿晏需要全部的关爱。”

我不能让父亲更加伤心。

思及此,我删掉了已经输入的文字,轻描淡写地回复:

【同学们都很照顾我呢,^_^】

我这么说,苏茗也就不再追问。

我能感受到,她对我的关怀更像是一种责任使然,而非发自内心。

若是我告诉她宿舍里的遭遇,恐怕只会让她觉得困扰。

尤其是当事人还是云清,那个让她倾心爱慕的人。

算了吧,这些事我自己扛着就好。

这不是我一直想要的吗?学会独当一面。

既然苏茗说大学是个充满希望的地方,那我就试着去发现它的美好。

慢慢来,总会习惯的。

我养成了不去上课的习惯。

校园里的玫瑰花园成了我的世外桃源,无人欣赏的花朵显得格外孤单,我便经常来陪它们说说话。

某天,我正坐在石椅上和花草聊天,苏茗突然出现在我面前。

她脸色阴沉,声音里带着怒气:“为什么又旷课?”

我垂着头,支吾着:“一时忘了时间...”

她语气里充满了疲惫和无奈,像在对付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你不是说要来念大学吗?不是说要学着独立吗?怎么总是让人操心?”

“要不是云清提醒我你又没去上课,你一个人在外面游荡,万一出了事怎么办?”

“你觉得我还不够累吗?”

我明明很懂分寸,知道哪里安全。

我只是不愿呆在那个令我窒息的教室里。

抬头看向苏茗高挑的身影,阳光刺得我看不清她的表情。

泪水不自觉地涌出来,我轻声问道:“我是不是让你很困扰?”

这个问题似乎让她措手不及,她沉默了一会儿,冷冷地说: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已经很疲倦了,你能不能别再给身边的人添麻烦?”

果然在她眼里,我就是个麻烦。

这么多年来的陪伴和照顾,一定让她筋疲力尽了吧。

我倔强地抬着头,即使阳光刺痛双眼,依然直视着她:“茗茗,这些年你从未拒绝过我任何请求,今天我还有最后一件事想求你。”

一颗滚烫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砸在我的手背上。

我努力压抑着声音里的颤抖,在苏茗有些怔然的表情里继续说:

“以后别再管我的事了,行吗?”

“我不是你的责任,更不是你的累赘!”

“你只是因为愧疚感把我变成了你的枷锁,可你心里早就厌烦透了。”

苏茗似乎没料到我会说出这些话,她的脸色一点点变得苍白,最后紧抿着嘴角沉默地看着我。

我直视着她的目光,不再躲闪。

4.

第一次意识到在苏茗眼里我可能只是个麻烦,是在高考志愿填报那天。

那天我拿着A大的招生简章,满心欢喜地想去找苏茗商量。

走到她家门口时,我听见她在和苏伯伯争执。

她的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烦躁与不耐:

“为什么非要让他报A大?这么多年我一直照顾着他,还不够吗?

“我到底要为他的人生负责到什么时候?”

“就算要我照顾他一辈子,能不能让我缓一缓?”

苏伯伯语气严厉:

“苏茗,是你害得阿晏变成现在这样,你就必须对他负责。”

“就算将来他说要和你在一起,你也得答应。”

突然,房间里的动静停了,我抬眼望去,正对上苏茗带着怒意的眼神。

我从未见过她露出那样的表情,焦虑、压抑还带着一丝戾气。

但所有负面情绪在看到我的瞬间被她强行收敛,直到面无表情。

她在我面前又变回了那个永远温柔耐心的苏茗。

我握着那本招生简章,一步步退了回去。

后来她若无其事地出现在我面前,对这件事只字未提,她把我当成什么都不懂的傻子。

对一个傻子,解释本就是多余的,更何况那些才是她的真心话。

我突然想起八岁那年,我迷上了《海贼王》,用彩纸折了一顶草帽送给苏茗。

我仰头看她,天真地说:“苏茗姐姐,你就是我的路飞。”

每当孩子们围着我嘲笑辱骂时,她总会像英雄般出现,严厉地制止那些小朋友的行为,然后温柔地牵我回家。

就像路飞在同伴每次遇到危险时都会挺身而出,他是伙伴们的守护者。

而苏茗是我的守护者。

当时苏茗只是沉默地看着那顶草帽。

直到现在我才明白,苏茗确实和路飞一样。

路飞被责任和使命束缚着守护伙伴。

而苏茗,是那份沉重的歉疚把她绑在我身旁,被迫扮演着守护者的角色。

我累了,不想再让她负担了。

我们之间的关系降至冰点。

她不再关心我,不再每天发信息问候,仿佛终于卸下了心头的重担。

而我也发现了属于自己的乐趣。

我爱上了玫瑰花园,还有东门那两只优雅的布偶猫。

每次见到我,它们都会优雅地靠近,轻轻蹭我的手,让我抚摸它们柔软的毛发。

还有小吃街的牛肉面,糖醋排骨,桂花糕,榴莲酥。

卖水果的大叔很照顾我,总会多送我一个苹果。

我独自一人,也能正常地生活,只是节奏慢一些而已。

我带着大叔送的苹果去看望那两只可爱的猫咪,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对了,我还认识了一个新朋友。

她叫宋南希。

那天我正要把苹果喂给猫,这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看样子她也是这两只猫的铁粉。

她站在我身后轻笑出声:“你是傻子吗?猫不吃苹果的。”

我轻轻应了声,收回手认真道:“谢谢你告诉我。”

她愣了下,饶有兴致地打量我:

“你叫什么名字?”

“阿晏,我叫司晏。”

“司晏?就是那个发烧烧坏脑子的司晏?”

我有些不高兴,固执地强调:“我、没、有、傻。”

她挑了挑眉,语气里带着几分歉意:“好吧好吧,你没傻。我请你喝奶茶赔罪,行不行?”

奶茶!我开心地笑起来:“谢谢你。”

她愣住了,脸上调侃的表情渐渐柔和,微微侧头掩饰自己发红的耳朵。

之后我们又在喂猫时偶遇过几次,虽然没怎么说话,但每次都会默默点头致意。

再后来有了交集是因为我看见有人在欺负这两只布偶猫。

几个小混混在暴力逗弄那两只流浪猫,我怒火上涌,紧攥双拳。

当我正要冲上前制止时,宋南希一个箭步冲了过去。

我们两个配合默契,很快就把那些欺负猫的混混教训得不敢造次。

这场意外让我们结下了友谊。

宋南希这个人有种独特的魅力,总是让人忍不住被她吸引。

与旁人的嘲笑不同,她从不会用异样的眼光看我。

比如我们第一次去她打工的咖啡馆喝咖啡,我对着一杯拿铁犹豫了很久,不知道怎么下嘴。

她就托着腮耐心地等,还会指导我怎么品尝。

我喝了很久才喝完,她却不催促,只是笑眯眯地说:

“阿晏第一次喝咖啡,用了37分钟呢。”

语气里带着几分宠溺,仿佛这真的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

慢慢地,我开始习惯咖啡的味道,她会笑着夸我:

“进步很大,这次比上次快了8分钟哦。”

“继续努力,阿晏同学。”

在所有人中,她最早发现了我的处境。有天她突然问我:

“苏茗怎么回事?你们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吗?眼看着你被她男朋友欺负也不管?”

“这不关你的事。”

我冷着脸沉声道,说完便大步往前走。

她追上来,二话不说拉着我就去学校后面的围墙画画。

宋南希家里是绘画世家,她曾带我去画廊看过她的作品展。

她故意塞给我一大堆画具,看我板着脸稳稳当当地扛着,她忍不住逗我:

“臭小子,跟我耍脾气?”

我轻哼一声,嘴角却不自觉地勾起。

我努力回忆她之前的作品,认真勾画着,直到她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你真的没学过美术?”

我摇摇头,这时保安叔叔的声音突然响起:

“你们是哪个学院的学生?这里不能随便涂鸦。”

她本能地迈开腿,却在几步之后停下,转身看向被保安拦住的我。

“完蛋!”

我无助地望着她,她叹了口气,乖乖走回来挨训。

被说教时我忍俊不禁,她站在一旁装模作样地瞪我。

还跟我抱怨,自己以前在校女足队从没被人追上过,今天算是破了记录。

我嗤笑一声表示怀疑,她立刻作势要掐我,嘴里念叨着“不识好歹的家伙”。

面对她的玩笑,我总是特别包容。

因为我明白,在她心里我永远都不是那个迟钝的人。

看着她活力四射的样子,我不禁想,如果每天都能这样该多好。

这个念头又会让我觉得对不起苏茗。

被保安教育完,夜色已经很深。

宋南希非要送我回宿舍,我走得慢,她就放慢脚步陪在我身边,打开了话匣子:

“要不要报名我们的美术班?我看你挺有天赋的。”

“诶,这次该轮到你请客了吧?别又带我去喝豆浆。”

“我可告诉你,我可是很挑的,至少得找个像样点的餐厅...”

她絮絮叨叨说个不停。

太烦人了,我做出捂耳朵的动作,她立刻装作生气地数落我没良心。

接着又笑着说我其实是只会装可怜的小狐狸。

我懒得搭理她。

空气里有股青草的香味,很清新,让人心情舒畅。我不自觉地弯起嘴角。

这大概就是友情的魔力吧。

5.

在宿舍楼下,我看到了苏茗。

恍然间想起,已经很久没有跟她说过话了。

记得上次遇见她时,她正和云清有说有笑,目光扫过我时就像看着空气。

我知道那些话伤了她的心。

从小到大,她一直是我的守护神,我那么依赖她。

可我却对她说,我不需要她了。

她一定是特意来等我,估计是云清告诉她我还在外面。

苏茗的目光从我身上移到宋南希身上,面无表情地看了眼手机。

然后她抬起头,声音异常冷静:“林晏,现在九点十分,你和一个刚认识不久的女生在外面待到这么晚。”

我太了解苏茗了,她越是平静,就代表她越生气。

看到苏茗一脸焦虑,我立刻低头致歉:“抱歉让你担心了。”

宋南希挡在我面前。A大谁不知道苏家大小姐的威名?她礼貌地解释道:

“带阿晏去画了会儿画,时间久了些,不过他很安全。”

苏茗目光冷冷扫向她,突然抬手给了宋南希一记耳光。

“带他去画什么?”

两个女孩拉扯起来,苏茗的动作凌厉,宋南希则显得克制。

我站在一旁手足无措。一紧张,喉咙就像被堵住,动作也变得迟缓。

宋南希被推搡时踉跄了一下,抬眼看到我惊恐的表情,立即收敛了所有反抗的念头。

脸颊红肿的宋南希转头对我露出安抚的笑:

“阿晏别担心,我们闹着玩呢。”

看她这样哄我,我又想哭又想笑。平日里她从不把我当傻子,现在却要这样安慰我。

苏茗又要动手,我赶紧抱住她的胳膊,语速飞快:

“姐姐,我们真的只是在画室写生,她没别的企图。”

十四岁那年,班里一个女生假装跟我交朋友,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龌龊。

她想让我跟她去画室,当裸模,说什么这是纯粹的艺术。

我虽然反应慢,但不是傻瓜,心里都清楚。

有人拿我当傻子利用,恰好被苏茗撞见,那女生被打得鼻青脸肿。

从此苏茗就把所有靠近我的女生都赶跑。

“阿晏,这世上只有我是真心对你好,记住了吗?”

她守护了我这么久,也该解脱了。

我想查看宋南希的伤势,却被苏茗拉住。

“姐姐,她是我的朋友,不会伤害我的,我相信她!”

苏茗沉默地望着我,神情冰冷疏离:“你相信她?”

我似乎看到她眼中闪过悲伤和迷茫,还未确认,云清的声音就传来。

“茗茗,你这是做什么?”

眼见云清走过来,苏茗松开了我的手,转身离去。

事情发生后,父亲来了学校。

我见到他欣喜若狂,像只小鸟般扑进他怀里,泪水夺眶而出。

他轻轻拍着我的背:“爸爸来了,不怕。”

父亲在学校陪了我七天。临走前,他温和地说:

“苏茗跟我提到你交了个新朋友,是位女孩子。能让我见见她吗?”

“爸爸不是要管束你,只是担心你的处境。”

我完全理解。

我给宋南希发信息,说父亲想见她,犹豫片刻又补充:

“你别有压力,父亲没有恶意,只是因为我情况特殊,你是我第一个女性朋友,他想确认你的为人。”

正要继续打字说“如果觉得为难可以拒绝”,宋南希的回复就来了。

短短几个字却仿佛能看见她得意的样子:

“那你得承认我是你最铁的朋友。”

我慢悠悠地白了下眼,删掉未发的话。

平时嬉皮笑脸的宋南希,见到父亲时却显得拘谨,有些腼腆地说:“叔叔好。”

他们聊天时我在一旁吃零食。临走时,父亲已经对宋南希很是赞许。

父亲甚至邀请她来家里做客,这意味着她完全得到了认可。

因此宋南希常在我面前炫耀自己是“官方认证”的好朋友。

最近在南门喂猫时,我偶尔会遇到苏茗和云清。

每次我想打个招呼,苏茗就转过头去,像对陌生人般。

她在生气,我不明白原因,也不想明白了。

我找到了新的快乐。学画画。

那天复原了宋南希的画作之后,她激动地说要给她父亲看看。

她父亲是位著名画家,办过很多展览。

“阿晏,我爸看了你的作品,想邀请你加入我们的画室,觉得怎么样?”

这对我来说是个重大转折!

我爸专门赶来,陪我拜访宋南希的父亲宋景深。

他指着我的画作,语气温和道:

“虽然还有很多不足,但这孩子确实有股特别的灵气。”

“未来的成就,就看他自己的努力和选择了。”

“我很久没见过这样的天赋了,想试着培养看看。”

宋景深老师说得真诚,爸爸激动得连连应声,因为我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方向。

离开时,他紧紧抱住我,眼中含泪,

“阿晏,你表现得这么好,我都不敢想象,如果当年你没有发那场高烧……”

“都怪爸爸没把你照顾好……”

我靠在他温暖的怀抱里,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我从A大办理休学,搬出了宿舍,住进宋景深老师的画室,从最基础的理论课开始学起。

画室的同学都很友善,没人嫌我动作慢,没人因为我的特殊而投来异样的目光。

整日在画室里,我沉醉于将内心的感受一笔一画倾注于白色画布之上。

有同学甚至羡慕我:

“天啊,阿晏,你怎么能一动不动地画六个小时?真希望我也有你这样的耐心。”

我总能将颜色调配到最完美的程度。很快,我调色的功夫就得到大家认可,甚至有人求教。

作为回报,画室的同学们也经常主动教我新的技法。

拿起画笔的瞬间,我仿佛找到了缺失已久的灵魂碎片。

站在画架前,我能感受到自己逐渐完整。

后面宋南希再来看我时,我总是忙着画画。

她佯装生气地抱怨我太专注画画都不理她,看我露出歉意后又笑着说:

“看到你找到自己的热爱,我真的很开心!”

就这样,每一天都过得充实而快乐。

6.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转眼就到了年底。

爸爸特意来接我回家。

一进家门,我就看见了许久未见的苏茗。

我不知道她和云清现在怎样了。

自从我进入画室学习,她每天都固执地发来同样的问候,问我过得好不好,有没有被欺负。

我总是回她一个笑脸,表示我很好。

除此之外便再没联系了。

说来奇怪,从小到大,除了她上大学那年,我们从未分开这么久。

那天她倚在窗边看书,像在等待什么人,目光时不时望向远处。

所有的负面情绪突然烟消云散,我冲她露出微笑,挥手喊道:“苏茗。”

她愣了一下,嘴角浮现出淡淡的笑意,仿佛我们之间从未有过争吵和隔阂,她轻轻点头回应。

这个年,是我家多年来最欢乐的一个。

年夜饭后,外面响起了烟花,我拿着准备好的礼物去找苏茗。

这是我们多年以来的传统。

我将手中的礼物递给她,温柔地说:“送你的。”

她有些惊讶,小心翼翼地打开。那是我在画室创作的第一幅画。

那时宋南希说可以慢慢想主题,但我很快就决定了。

我画的是无拘无束的青鸟,展翅高飞的瞬间——摆脱了笼子的束缚。

我轻声说:

“苏茗你看,我现在过得很好,有了自己的目标和道路,还交到了很多朋友,我真的很快乐。”

“别再为当年的事自责了,那时你也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女孩,我明白。”

“放下枷锁吧,去追寻你自己的人生。”

“这些年你一直在守护我,我和爸爸都很感激你。”

“所以,放下吧。”

除了她,没有人还在为那件往事折磨自己。

她紧握着画作,久久凝视,璀璨的烟花映照下,我看见她眼中闪烁的泪光。

她想说什么,张了张嘴。

我突然想起什么,打断她:“糟了,说好给宋南希打电话的。”

没办法,我只好慢慢地翻着通讯录,准备给宋南希拨号。

还没找到,她的电话就先打了进来。她的声音依然欠扁又得意:

“怎么样,我是不是很机智?

“就你那龟速,等你找到号码打过来说新年快乐,零点都过去好久了,这叫未雨绸缪。”

新年,我不和她计较。

“宋南希,新年快乐。”

零点钟声敲响,绚丽的烟花映亮整片夜空。

“新年快乐,小傻瓜。”

这世上只有她会这样唤我,却从不曾把我当成真正的傻瓜。

不用依附任何人,不必成为谁的负担和麻烦。

她给予我支持与帮助,让我发现了自己的独特光芒。

挂断电话后,我对着手机屏幕发着呆,许久才转头看向苏茗,对她展露微笑:

“苏茗,你也新年快乐。”

她默然注视着我,良久才露出一抹似是自嘲又释然的笑容:

“阿晏,新年快乐。”

“你刚刚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已经不值得一提了。”

“嗯。”

我重新望向夜空,烟花依旧绚烂夺目。

此刻,我深信每个人都将踏上崭新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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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晏的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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