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觅影阁后，沈怀溪换了身行头去宣零阁。
原因无他。
郑牧方给她飞鸽传书了。
郑牧方在信里头絮絮叨叨一大堆，中心思想只有一个：
关于殿试准备得如何了，可需他指导一番啊？
沈怀溪想笑。
郑老不是想问自己准备的如何，而是担心自己拿不着状元郎吧。
沈怀溪觉得以郑老的性子，自己不到他面前表演个学富五车，他无论如何是不会安心的。
左右，今儿个天色还不晚，沈怀溪便想着过去一趟，让郑老安心。
然而，让沈怀溪没有想到的是。
她敲了几回三长两短的门，始终无人应答。
沈怀溪皱起眉头。
这种情况不太妙。
以她在宣零阁这么些年的经验，宣零阁无人守卫，只会有两种情况。
一是来了绝不可怠慢的客人，二是宣零阁出了事情。
无论哪种可能，都不太妙。
身为大儒，学富五车的郑牧方有个很特别的本事——特别容易得罪人。
好些时候，好好的话，他说的是一个意思，别人听到的往往又是另一个意思。
那些个尊贵不可怠慢的客人又向来是会将别人说的话拆开了揉碎了来理解的。
宣零阁初成立的那些年，郑牧方很是靠着自己的那一张嘴得罪了不少权贵。
很长一段时间，皇城中不少权贵恨不能将宣零阁除之而后快。
后来，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沈怀溪自觉担任起与权贵招待的重任。
宣零阁这才摆脱了被人视作眼中钉的困局之中。
……
摸不清宣零阁内的情况，沈怀溪想了想，决定进去瞧瞧。
她踮起脚尖，飞身而上，很容易便翻到了高高的围墙之上。
然而，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因着宣零阁常年被青山绿水环绕，围墙上满是青苔。
她方才上得围墙，脚步一个不稳，整个人犹如被刺中的大雁往地上栽去。
亏得沈怀溪反应快，坠地之时，一把扒拉住围墙上空隙。
虽然进来的有些狼狈，但好歹是进了宣零阁。
沈怀溪暗暗松下一口气，正准备直接跳到地上之时，猛地发觉，自己的面纱掉了。
她刚要去捡面纱，却是猛地发现，目光所及之处，有三双靴子。
从靴子往上看，瞧着那三双靴子的主人时，沈怀溪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要命哦！
郑牧方觉得自己的老脸快挂不住了。
前一刻，他还十分得意的在给顾向景介绍宣零阁有多安静，有多安全。
下一刻，沈怀溪直接就翻了进来。
宣零阁几人高的围墙，此时简直就是最无用的摆设。
瞧着顾向景神情莫测，郑牧方下意识的便想将所有的锅都让翻墙的沈怀溪背着。
他大喊一声：“你是什么人，夜闯我宣零阁是何居心！”
听郑牧方这般好，赵和安立即拔剑朝着沈怀溪冲了过来。
上也不是下也不是还被人拿剑抵着喉咙的沈怀溪：……
“郑老，是我。”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怀溪？”郑牧方愣住。
赵和安手中的剑颤了颤。
顾向景滞了刹那，旋即失笑：“沈怀溪？”
“小顾你也认识怀溪啊？”郑牧方好奇。
顾向景点头。
沈怀溪：……
你们聊天归聊天，能不能让赵和安先把剑收好？
沈怀溪气得不行。
她真想一脚将赵和安的剑踢开。
但她不能。
那日，她虽然和孙啸虎在校场上打了擂台，但之后面对赵和安的试探，她装作自己并不懂功夫。
虽说那日顾向景和赵和安未必信，但沈怀溪自信这两人查也查不到什么。
毕竟，那日自己和孙啸虎比试，靠的大多是蛮力和一些最基本的拳脚功夫。
此时，要踢开赵和安的剑，以蛮力和基本招数显然是无法的。
她不能自己打自己的脸。
沈怀溪只能寄希望于顾向景和郑牧方能早点说完，让自己下来。
然而，郑牧方一听顾向景说他认识沈怀溪后，激动得不行。
一会儿问何时认识的，一会儿又问是如何认识的……
沈怀溪：……
忍不了了。
她装作体力不支的模样，手脚往下滑：“顾公子，救救我，你的奴才要杀了我。”
顾向景：“和安。”
赵和安：……飞快将剑收回剑鞘之中。
他冷眼瞧着沈怀溪抠着墙壁继续往下滑，心说这丫头做戏倒是会做全套。
都能飞上墙了，现在装作不会落地了？
谁信啊！
心中的槽还没吐完，赵和安只觉得眼前有什么东西闪过。
下一刻，顾向景脚蹬墙壁，一把将沈怀溪抱住，缓缓落地。
顾向景看她：“沈姑娘没事吧？”
沈怀溪：……
她能有什么事儿？
最大的事儿不过是在郑牧方面前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罢了。
瞧着郑牧方双眼睁得如铜铃，沈怀溪后悔不跌。
其实，当初进宣零阁的时候，还是该用假脸子的。
大意了。
郑牧方是知道沈小姐其人，还见过她的。
沈怀溪觉得头大。
得要想个合情合理的理由让郑牧方对自己的身份不起疑才行。
眼见着郑牧方就要开口说话，沈怀溪急忙将自己的头埋进顾向景的怀中，撒娇道：
“顾公子，多亏你了，若不是你，我肯定是要摔着的。”
顾向景身形微僵，后知后觉的将沈怀溪放下：“举手之劳而已，沈姑娘客气了。”
一旁的赵和安朝着顾向景挤眼睛。
顾向景权当没瞧见。
顾向景捡起地上的面纱，递给沈怀溪：“这可是姑娘的？”
沈怀溪点头，又到了一声谢。
见景爷如此，赵和安急了，他上前一步，没甚好气的看着沈怀溪：“沈姑娘，这深更半夜的，你为何翻墙入宣零阁？”
“不是翻。”沈怀溪一本正经的纠正赵和安：“是爬。
“至于为什么爬墙进来嘛，自然是因为敲门没人开门咯。”
赵和安：……
到底是他没问清楚，还是沈怀溪没听明白！
赵和安皱眉，还想追问，却是瞧见自家景爷的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皱。
顾向景沉声：“和安，你对沈姑娘客气些。
你这般凶，怕是要将沈姑娘吓着了。”
赵和安：……我凶？
不等赵和安说话，顾向景又朝着沈怀溪浅笑：“沈姑娘莫怕，我这奴才就是长得凶了些，其实为人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