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雷看看手机,九点十九。两人在一片灯光晦暗的建筑前停下,聂雷不管不顾,抱着申屠嘉嘉就吻个不停,双手也不闲着,揉搓着她的胸脯和屁股,真的像风月交易。你的包里有小剪刀吗?聂雷知道女孩化妆包中有不少修眉剪之类的硬家伙,包括又尖又细的钢制镊子。申屠嘉嘉点点头,一边回应聂雷狂风骤雨般的亲吻,一边从包中摸出水果刀,悄悄塞到他的手中。聂雷暗喜,想起方才胡子男被杀的那一幕,便凑到申屠嘉嘉耳边,让她谈价钱。
“一晚上一万?你他妈的穷疯了吧?”聂雷推开申屠嘉嘉。
“大哥,没钱还想学人泡妞?有没有搞错?”申屠嘉嘉叉着胳膊,反问聂雷。
聂雷将水果刀藏在手肘后面,气呼呼走到安保跟前,问安保借钱。聂雷的心脏砰砰砰都快跳出来了,他要像那个少年一样在安保脖子上扎个血窟窿。安保极可能不会立即死去,而是躺在地上,意识清醒,感受着血泉从窟窿中泵出,然而由于四肢乏力和恐惧,他将什么都做不了,不能呼救,不能剧烈活动,只能静待血液流干,身体逐渐冷却,瞳孔涣散,大脑失去意识。那种滋味绝不会好受。他是谁的儿子,又是谁的恋人?他有没有很多遗憾?善良的人喜欢代入自身,聂雷不敢继续想象,他从没这么做过,却必须这么做。杀少帅时,没有见血,没那么残酷,对精神的冲击力小得多,情绪远大于理智,现在却相反。
“安保外出从不带钱。”安保说的是西南官话,聂雷勉强听懂。
聂雷抬手露出水果刀,刀尖猛地刺向安保的脖子。他承认,由于胡思乱想,手不由自主放慢半拍,给安保留出足够的反应时间。安保确实训练过,上身下意识往后闪,刀尖没有在脖子上扎出血窟窿,而是刺中肩胛骨,并不致命。安保迅速反击,去夺聂雷的水果刀,聂雷继续挥砍,两人近身搏斗,凶险万分。
几个回合,聂雷便处于下风,手腕被安保扣住,二人翻倒在地,安保骑在聂雷身上,将聂雷的水果刀调头,咬牙用力,扎向聂雷的脖子。刀尖一点点逼近聂雷的喉结,聂雷使出全身的力气和安保较劲,但仍未能减缓刀尖冲向脖子的趋势。他从未感觉到死亡离自己如此之近,也许再有十秒钟,他的脖子就会出现血窟窿。说实话,他有些后悔,动手之前,就不该胡思乱想,不该犹豫,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在丛林世界,就得遵守丛林法则。
一旁的申屠嘉嘉早就慌了神,急得团团转,想靠近帮忙,又不知该怎么帮。二人倒地僵持时,申屠嘉嘉等来机会,四处踅摸,恰在路边看到几块板砖,有整的,有碎块。她抓起一块整砖来到安保身后,双手握砖,举过头顶,猛地一下砸在安保的头部。安保扭头看了她一眼。恐惧来袭,她又砸了一次,安保翻身栽倒,晕了过去。
聂雷爬起来,翻了翻安保的衣服,没有手枪,但那把AK47重达四公斤,有点压手,他没去过靶场,更没开过真枪,只在反恐精英游戏里玩过,思考一秒钟,还是决定扛走。聂雷将枪背带挎在肩上,拉着申屠嘉嘉就去找弟弟聂雨。
他们走出十几米,要穿过一条大街。申屠嘉嘉一把将聂雷拉住,躲在黑暗处,她指了指前面左右张望的几名男子。聂雷恍然大悟,是佤东科技的人,没想到他们也在这里,究竟是巧合还是他们在找申屠嘉嘉?
实际上,申屠嘉嘉逃离酒店时,服务员裹着被子跳下床,推开窗户,目睹到她的去向,随即喊女同事拿来衣服穿好,再向经酒店理报告申屠嘉嘉的动向。当然要污蔑痛骂一番,说申屠嘉嘉为了抢她钱,扯烂她的衣服,并用水果刀威胁毁容,她不敢声张,才谎称房间内没人,希望经理不要责怪。经理表示理解,立即将申屠嘉嘉的去向告知佤东科技。佤东科技派人返回酒店,顺着申屠嘉嘉逃跑的方向继续追赶,一路追到勐波经济区附近最繁华的娱乐片区。他们一度认为不太可能,此处距离他们公司很近,申屠嘉嘉来这边不等于自投罗网吗?也许她认为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
他们转到红灯区,向站街女打听,恰好遇到那两个蓝圆柱女孩,圆柱女孩一听描述,绿T恤衫,牛仔裤,外地口音,笃定是申屠嘉嘉,言之凿凿,说那个野女人打算抢红灯区的生意,和她们争客人。佤东科技的打手眼前一亮,将队伍分成四拨,以红灯区为圆点,沿着四个方向,逐渐扩大半径,地毯式搜索目标。差一点,双方走个脸对脸。
“越来越不安全了,必须立即离开这里。”聂雷低声说。
“你的脸上好多口红印。”申屠嘉嘉抬头望着聂雷,伸手要替他擦拭。
“回头再擦,快走!”聂雷见佤东科技的人已走远,拉着申屠嘉嘉就向街道对面走。
户外赌场的尸体已被赌场老板派员工拉走,赌桌和地上的血迹也已清洗干净,血腥味淡了许多。赌徒蚁聚,聂雨不知不觉输掉一千块。他不时回头张望,焦虑如野火燎原,根本没心思下注。终于,聂雷和申屠嘉嘉的脸庞浮现在幢幢人影中,被灯光打碎,又被夜色融合。聂雨精神一振,瞳孔射出万物复苏般的光彩,做好随时出逃的准备。
聂雷来到那名安保身后,拍了拍他的胳膊,说:“那名安保身体不适,你快去看看。”
“在哪里?”
“那边!”聂雷用手一指。安保顺着聂雷的方向看去,聂雷神情骤变,腰胯用力,猛地送出右拳,击中安保的下巴。安保没反应过来,身体不稳,像站在烂泥里,晃个不停。聂雷摘下步枪,用白桦木枪托猛砸安保的脑袋。安保昏厥在地,仿佛坍下一堵墙。
申屠嘉嘉带路,三人朝阴影处的摩托车跑去。此时,那名被申屠嘉嘉用板砖拍晕的安保已经苏醒,他晃晃头,翻出手机就联系阎盘长。阎盘长接到汇报,愣了好一会儿,因为就在半分钟之前,九组组长打来电话,告诉他少帅在办公室身亡,初步判断是他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