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白月光萧浩宇谈了六年。
我陪他吃过泡面、住过出租屋，一直无怨无悔。
他却把我当做礼物献给上司。
他说，如果不是当初我勾引他，他早该功成名就了。
他怪我，怪父母，怪这个社会。
唯独不会怪他自己。
1
萧浩宇提着我最爱吃的草莓蛋糕回来时，我正在打扫客厅。
桌上横七竖八放着几个啤酒瓶，烟屁股和瓜子花生壳乱扔一地。
以前烟酒不沾的萧浩宇，自从我们大学毕业后就渐渐成了现在的颓废样。
我劝他注意身体，他嫌我啰嗦多管闲事。
昨晚我们为此又吵了一架，他依然我行我素，喝得烂醉如泥。
萧浩宇将蛋糕递给我，软下语气：“安安，你能原谅我吗？”
毕业后的3年里，他已经很久没有送过我草莓蛋糕了。
我刚接过蛋糕，却听得他说道：“安安，我们经理说了，今年我有机会升做组长。”
我们是大专毕业，本来核心竞争力就比其他高学历的人弱，但萧浩宇眼高于顶，不愿从3000的工资做起，接二连三地离职。
可送外卖他嫌辛苦，送快递又嫌丢脸。
有很长一段时间，萧浩宇没有工作，只能频繁找我拿钱，窝在出租屋里打游戏。
我干着一份4000块的文员工作，每个月要交800的房租，还要打1500的生活费回家。
最穷的时候，我们三餐都是吃泡面。
后来，他的一个哥们介绍现在的工作，虽然工资和我差不多，但他觉得在家实在过于无聊，也就没有拒绝。
如今可以升做组长，那自然是好事。
萧浩宇目光炯炯地看着我：
“明晚我想请他吃个饭，你也去吧。”
他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条性感连衣裙，递给我：“就穿这件。”
原来，这个蛋糕不是买来向我道歉赔罪，而是让我帮他成为组长。
我将蛋糕砸在他脸上。
“萧浩宇，你真不是个东西。”
2
那年，萧浩宇是人群中最耀眼的存在。
新生入学时，他作为学长帮我们拿行李，当时宿舍楼没有安装电梯，他就扛着我的行李箱，一口气爬上五楼。
盛夏天气炎热，萧浩宇额头上出了薄薄一层汗。
他长得又高又帅，我唰得一下红了脸。
我把纸巾递了过去，想要去买瓶水感谢他，他却笑了，拿出手机，把一个二维码伸到我面前。
我以为是转账二维码，可一扫之后才发现那是加好友的二维码。
从那天起，他每天都会找我聊天。
一来二去之下，我也多多少少知道他家里的情况。
他和我一样，都是农村长大的孩子，他的父母拼了大半辈子才供得起他读大学。
那时的他说，他将来一定要出人头地。
萧浩宇其实没有花多大力气就追到我。
因为我早已沉沦其中。
因为当时的他就如同纯洁无垢的白月光。
大学三年，我们一直很甜蜜。
他知道我爱吃草莓蛋糕，即使下着雨也会跑出去买。
我们当时的生活费没有那么多，于是我们在没课的时候就去做兼职、派传单，好不容易赚了2000块。
本来我想存起来，萧浩宇却提议去周边的省看海。
只因我有一次刷到关于大海的视频，随口提了一句好想去。
于是他便铭记于心。
那晚，萧浩宇牵着我的手，我们并肩站在沙滩上。
他对着漫天星辰发誓：
“我萧浩宇会永远爱苏安安！”
可惜，“永远”只是程度副词，而非时间副词。
3
萧浩宇没能当上组长。
他一回来就发疯似的将我刚做好的饭菜扫落一地。
“苏安安！你现在满意了？”
“这么好的机会就被那个天天嘲笑我的陈小龙抢走了！”
“他女朋友都可以做到，你为什么做不到？”
字字剜心，我沉默地看着地上还飘着白烟的饭菜。
以前只要我被陌生男人搭讪，他就会强势地表面自己是我的男朋友，也是未来的老公。
可现在……
我问他：“萧浩宇，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萧浩宇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一脚踹倒椅子，恶狠狠道：
“你他妈有什么资格教训我？！”
萧浩宇以前即使再生气，也不会动手，更不会说脏话。
毕业之后，社会就像一个大染缸，能轻易地把意志不坚定的人染得五颜六色。
他结交了很多朋友，但都是些不务正业，一心只想赚快钱的狐朋狗友。
在他们的洗脑下，萧浩宇酗酒抽烟，最近还迷上了赌博。
桌上全是彩票和银行催款单。
“你不是一直想和我结婚吗？但我没钱啊。”
“我爸妈穷，给不了我车子房子，而我现在努力赚钱了，你又不肯帮我。”
“不就被人睡一晚上，你会死吗？”
我笑了，在萧浩宇的世界里，什么都是其他人的错。
他从来就没想过，脚踏实地远比投机取巧重要。
我原谅过他很多次，他也让我心寒那么多次。
可能是我太自负了。
竟以为自己能拯救他。
我累极，平静地对他说：
“萧浩宇，我们不要互相折磨了。”
“分手吧。”
那一晚，我的手腕上又多了一条伤疤。
萧浩宇不知道，我患上了抑郁症。
他不知道，我每晚需要吃安眠药才能睡着。
他更不知道，我为他堕过一次胎。
因为没钱，我只能去路边小诊所，差点死在手术台上。
我其实很想很想当母亲。
可当时的经济状况连我们两个都养不起，又何苦将孩子生下来受罪。
4
萧浩宇不同意分手。
他跪在我面前，哭着请求我的原谅。
我们恋爱这么多年都没有提过分手，偶尔有闹别扭的情况，但基本不会让争吵过夜。
萧浩宇抱着我的腿，一边哭一边发誓自己以后绝对会认真工作，戒烟酒、戒赌博，会好好爱我，争取早日结婚。
他说得那么情真意切，恍惚间我仿佛看到当年那个身穿白衬衫的少年，他眉眼弯弯：
“苏安安，我要娶你！我一定会让你幸福的！”
我心软了。
年少时的白月光滤镜让我难以割舍。
六年的感情也让我难以放弃。
我对自己说，这是最后一次原谅了。
我在清理浴室的时候，发现有不少长发堵在下水道口。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抑郁症加重，最近掉发变多了。
我每次割腕都会躲在浴室里，看着鲜血流进下水道口。
它最终的归宿是臭水沟。
我不知道萧浩宇有没有发现我手上狰狞的伤疤。
或许发现了，却毫不在意。
明明以前，我手指磕破了一点皮，他都会急急忙忙地送我去医务室。
我希望，他真的能改过自新。
我做好饭菜的时候，有人在外面敲门。
几个穿着黑色上衣，戴着大金链子的男人站在门外，为首那人脸上还有一道深深的刀疤。
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目露凶光：
“让你男人滚出来！”
砰的一声，楼梯间传来一阵声响。
萧浩宇慌张地拾起手机，战战兢兢地走了过来。
他赔笑看着刀疤脸：“刀哥，您怎么亲自过来了？”
刀哥拍了拍萧浩宇的肩膀，冷笑：
“我要是不来，你怎么会想起还债？”
萧浩宇又去赌了？
我紧紧攥起拳头。
萧浩宇急切向我解释：
“安安，我真的没有赌，这是以前欠下的债，我还没还清。”
刀疤脸也认可了他的说法，表示只要他将剩余的一万块还了，他们就不会再来。
萧浩宇在我耳边轻声说道：“安安，我身上没这么多钱，我知道你有一张银行卡，能不能帮我还了？”
那张银行卡是我自己省吃俭用这么多年存的全部家当，里面也就只有两万块而已。
我没有动。
萧浩宇又急了：“快把银行卡拿来啊！他们什么都敢做！”
最后，我帮他还了债，他高兴地抱着我，说明天带我去约会。
5
约会这天是周三，刚好轮到我休息。
萧浩宇说他特意请了假，他想要好好陪我。
我们确实很久没有约会了，久到上一次约会是什么时候，做了什么，我都已经记不起了。
萧浩宇带我去了一家商场，我看着身边的男人，他一如当年的俊朗，只是眉眼间多了几分戾气。
我其实不喜欢逛商场，因为里面都是高奢品，我们买不起。
就在我建议离开的时候，一个人叫住了我。
转头看去，是王娟。
王娟是我的大学同学，听说她毕业之后就在珠宝店当销售。
可我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
王娟的视线在我和萧浩宇身上徘徊：“安安，好久不见啦，想不到你还和萧学长在一起啊！”
我僵硬地笑了笑。
王娟从柜台里拿出一条白金项链，对萧浩宇热情道：
“萧学长，现在你已经月入过万了吧，买条项链哄安安开心呀！”
“这条是限定款，今天刚好有活动，我给老同学打个折，就19万8怎么样？”
萧浩宇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王娟还在吹捧萧浩宇。
萧浩宇是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他想要刷信用卡，却被我阻止。
我拉着他离开的时候，听到王娟轻蔑地说道：
“当年羡煞旁人的校园情侣，也不过如此嘛。”
萧浩宇对此耿耿于怀，他可能觉得自己刚才丢了面子，于是又提出请我吃饭。
他带着我来到大排档。
午饭时间，大排档人很多，一个女人撞在我身上，却以为我是故意的，哭喊着向她老公撒娇哭诉。
那男人生得高大，凶狠地让我给他老婆道歉。
我摇头：“先生，分明是你老婆先撞过来的，要道歉也是她道歉。”
萧浩宇却一把拉住我：“安安你快道歉啊，别惹事！”
我愣在原地，却见萧浩宇对着男人点头哈腰：
“我女朋友不懂事冲撞了你们，真是对不起，我带她向你们道歉哈！”
那夫妻对视一眼，然后看向我的眼神满是嘲讽。
事后萧浩宇和我说，我们没钱没权，不要和别人发生冲突。
我没想到，萧浩宇现在连“骨气”都不要了。
他变得窝囊，不再是当年那个为我出头教训混混的人了。
6
两周后，有人疯狂敲门说要找萧浩宇。
我开了门，是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年轻女孩。
她满眼恶意地盯着我：“你真不要脸！快将萧浩宇交出来！”
我皱起眉头：“你是谁？”
她得意地勾起唇角：
“我是萧浩宇未来的老婆唐佩！”
“我已经怀孕了！”
“我告诉你，赶紧将萧浩宇交出来。他不爱你你不知道吗？他失业两周了，宁愿去陪我也不陪你，你不觉得自己很可笑吗？”
我的脑袋嗡嗡作响。
我原以为萧浩宇就算酗酒赌博，也不会乱碰女人。
事实证明我错了。
唐佩告诉我，陈小龙在当上组长后一直打压嘲讽萧浩宇，萧浩宇一怒之下将他打进了医院，由于情节太恶劣，他被公司辞退了。
辞退那一天，正是他带我去约会的前一天。
根本不是他所说的请假。
唐佩就像女主人一样走进了房子，她坐在沙发上，语气轻蔑：
“我身上的衣服鞋子都是他买的，你羡慕吧？”
我看了眼唐佩身上的衣物，确实挺高档的。
我自嘲一笑。
毕业以后，萧浩宇连草莓蛋糕都没有给我买过，更别说其他的礼物了。
可笑的是，唯一那次送我的蛋糕，还是别有用心。
有什么东西滴在我的手上，瞬间冰凉一片。
萧浩宇回来了，他拉走了得意洋洋的唐佩，丢下了我。
我的心彻底碎了。
碎成齑粉，再也拼不全了。
我放弃当救世主了。
刀子割开皮肉，鲜血流了一地。
也许在最后那刻我还想活着，我还想被好好疼爱。
我不知不觉走到阳台。
后来是邻居发现了我，并及时送进了医院。
醒来的时候，我看到周围有很多人。
有年迈的父母，还有公司的同事领导，唯独没有萧浩宇的身影。
我拿起手机，将他的置顶取消。
他的头像一下子跌到最后。
原来我们已经许久没用微信联系了。
我重新找到他的头像，手指放在删除键上。
就这样吧。
年少时的白月光，我们再也不相见了。
可就在这时，萧浩宇发来了几条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