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间气氛热络，皇帝和夜修齐相谈甚欢。
见无人注意他们这边，萧行轩偏头靠向颜穗雨，龙涎香的气味铺面而来，他低沉的声音响在耳边：“陪本王去个地方。”
“好。”颜穗雨微微后仰身子，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颔首应下。
跟在萧行轩身边，她为自己方才的心跳加速而脸红。
今夜宫中大部分宫人都去宴会伺候，宫中人并不多，偶尔才看见两三个躲懒的宫人。
丝竹声渐渐远去，周围也逐渐安静下来，只余下两人的脚步声。
颜穗雨下意识看向天空。
星子璀璨，在眼前交织成一张地图。
在她的眼中，这些星子就好像是会说话的地图，瞧着他们，总是能看出来意外之喜。
今夜，她只单纯的看着。
跟着萧行轩，两人在一处紧闭的大门前停下。
仰头看去，永寿宫四个字在夜色里若隐若现。
牌匾上的三个字透着苍劲的力道。
字迹瞧着眼熟，颜穗雨眼眸微微眯起。
“这牌匾乃是父皇亲手所书。”萧行轩抬头看着牌匾，“本王都是听以前的宫人说的。”
当年沈妃盛宠不衰，皇帝为了她甚至一度要废掉后宫，最后却落得难产的下场，实在让人唏嘘。
颜穗雨偏头去看萧行轩。
透过明灭的烛光，她竟然在他脸上看见了类似自责的表情。
自责什么？
他莫不是真的以为沈妃的死与他有关？
不等她问出口，萧行轩已经推开了大门。
永寿宫虽长久没有人居住，处处打理的却很精致，好似那人随时都会回来一般。
正殿的中央放着一块牌位，上面写着沈妃的名字。
群青压着一位穿着太医服饰的男子跪在牌位前。
殿内烛火通明，照亮了萧行轩冷厉的面庞。
“李太医，好久不见。”他抬脚走进殿内，冷冷看着身子发抖的李太医，“今日，对着本王母妃的牌匾，再把以前做过的事情重新说一遍，如何？”
“谨王殿下饶命。”李太医双股战战，一个劲儿的磕头：“当年小的都是拿钱办事，是小的一时糊涂，还请王爷饶小的一命，小的上有老下有小……”
话还没说话，他便给萧行轩紧紧掐住了咽喉，挣扎几下，发出几个模糊不清的音节。
李太医涨红着脸，对颜穗雨伸出手，含糊不清道：“王妃，救我……”
颜穗雨冷眼瞧着。
因果报应，她不随便插手。
眼见着李太医要断气，她才出手制止：“王爷，留他还有用处。”
萧行轩理智回笼，这才松开手，掏出帕子慢条斯理的擦拭着掌心。
李太医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抬眼看着如阎罗一般的萧行轩，咳嗽几声，不满道：“王爷，当年收钱的不止小的一个，为何一定要逮着小的不放。”
“放心，你们一个都跑不了。”萧行轩转身看着沈妃的牌位，眸色深沉，唇角紧抿，声音冷厉：“本王会让你们一个一个付出代价。”
他微微侧首：“若是你告诉本王幕后之人是谁，或许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小的真不知道，是有人把钱给了小的，小的只管拿钱办事。”李太医苦着脸道。
此事时间久远，太医院大部分的人都掺和其中，他当年只是资历最浅的太医，稀里糊涂的跟着他们做了一票，险些丧命后远走他乡，谁知还会被寻上门？
“日后留着你有大用处。”萧行轩摆摆手，群青便带着人下去了。
颜穗雨从旁边瞧着，琢磨不透萧行轩的意思。
向沈妃敬过香之后，两人便原路返回。
“王爷今日带我一同前来，应是想要印证一些问题。”颜穗雨打破了沉默。
“是。”萧行轩坦然承认，“他一直说自己并不知道幕后黑手是谁，本王想请你看看他有没有说慌。”
颜穗雨面上毫无波澜，“是不是说谎，王爷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她抬眼看向周围，夜色里的宫殿如蛰伏的猛兽，随时都会将人吞噬。
“也罢，我便多说几句。”颜穗雨偏头看着萧行轩，一双星眸清冷：“沈妃之死并非一人所为。”
集六宫宠爱于一身，便是及六宫怨气于一身。
当年沈妃风头无俩，谁都想取而代之。
沈妃之死，乃是众人所为。
闻言，萧行轩的面色更阴沉：“那本王便让他们统统付出代价。”
“王爷，此事可要告诉皇上？”颜穗雨岔开话题。
萧行轩做事太多地方受到限制，若是让皇帝亲自出手，他们会轻松很多。
真相大白之日，也可以洗去萧行轩“灾星”的称号。
“再议。”
闻言，颜穗雨也没再追问。
两人一路静默，回到宴会上。
皇帝喝得满脸涨红，看着颜穗雨和萧行轩一前一后进来，眼眸微微眯起，起身问：“你们去哪里了？”
“儿臣觉得殿中沉闷，出去透了透气。”
“是么？”皇帝冷笑一声，场上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皇帝的身上：“难道不是因为对朕方才的决定心存不满，偷偷出去发泄？”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转首看向萧行轩，静静等着他的回答。
“父皇一贯爱和儿臣说笑。”萧行轩站起身来，说话语气不急不缓，语气不卑不亢：“儿臣免了一门差事也乐得清闲，怎么会心生不满？”
“最好如此。”皇帝不依不饶：“那你们去哪里了?”
“儿臣……儿臣……”萧行轩低垂着头，支支吾吾半天，没有给出一句完整的回答。
皇帝失去了耐心，看向颜穗雨：“你说，你们去哪里了？”
“王爷带着我去看了一种常青的绿树，郁郁葱葱，甚是好看。”颜穗雨声音清冷。
这棵树长在永寿宫的旁边，他们回去的时候歇了歇脚，也算不上说谎。
皇帝低垂着眼眸，也不知道想到哪里，再抬起眼时，眸中凌厉已经消散：“既然如此，宴会结束之后，和朕好好的说一说那个树怎么个好看法。”
两人应声，重新落座。
萧行轩疑惑的看向颜穗雨，后者回以坚定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