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色微微亮。
夏日的夜短，天亮的早。
萧行轩早早去了军营，户部早就已经准备好了粮草，在晦暗的天光下整齐码放。
晨风微凉，他身上披着单薄的披风，冷峻的面容不见一丝笑意。
凌厉的目光扫过粮草，又仔细检查。
他手底下的人也跟着检查。
少倾，都回复粮草无误。
“王爷，你只管放心，我们早就安排好了粮草，不会出一点错。”盛从远跟在萧行轩身边，谄媚道。
萧行轩淡淡颔首：“辛苦大人。”
粮草无误，可以启程。
天光大亮，军中方阵整齐，站在冉冉升起的朝阳下，肃杀之气浓厚。
萧行轩身穿银色的盔甲走过来，身上铠甲碰撞发出铿锵之声。
颜穗雨跟在他身边，青丝高高挽起，身穿方便的骑装，未施粉黛，英姿飒爽。
城门处，萧行轶等人早就等候多时。
他的目光一直落在两人身上，待他们二位过来，温润道：“战场凶险，还请九弟一切保重。我和兄弟们一起在京中等候佳音。”
“多谢三哥挂念。”萧行轩拱手应和。
几人站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一派兄友弟恭的景象。
百姓们瞧着他们如此，先前因为皇帝病重而慌乱的心逐渐安定下来。
不远处的高楼之上，皇帝由大太监扶着站在窗边。
“皇上，此处风大，你仔细身子。”
“谨王身边跟着的不像是男子。”皇帝的目光落在颜穗雨身上，眼眸微微眯起，唇角向下耷拉。
“是谨王妃，她和王爷一同去前线。”大太监低声说。
他小心翼翼打量着皇帝的神色，见对方冷脸，连忙垂首，不敢多言。
皇帝冷哼一声，果然不满：“去前线打仗还带着女人，贻笑大方。”
“谨王殿下最像皇上，应是不放心让她独自留在京中。谨王妃怕是也不忍分离，才执意跟随。”跟在皇帝旁边的小太监开口：“奴才瞧着他们，总是想起来以前皇上你和沈妃娘娘……”
大太监倒吸一口凉气，一记凌厉的眼风扫过去。
小太监止住了话头，他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跪下，抬手抽自己耳光，声声清脆，嘴里还不停的说：“奴才该死，不该妄议皇上。”
皇帝垂眸瞧着他，神色平静：“朕还为说什么，让旁人看见，还以为朕不明事理呢！”
以前不就是么？
一句沈妃娘娘都不能提。
但是大太监也只管在心中说这些话，面上仍然一片惶恐。
小太监起来，缩着脖子像鹌鹑一样站在旁边，不敢再说话。
“你刚才想说什么，继续说。”皇帝面色和缓。
悄悄观察皇上的神色，见他并没有不悦的神情，大太监示意小太监继续说。
小太监上前一步：“谨王殿下和谨王妃夫妻情深，一如当年皇上和沈妃娘娘，让人羡慕。”
“瞧你的年岁，应该没有见过沈妃。怎么如此说？”
“奴才也是听别人说起。”
皇帝眼眸微微眯起，似乎想起来当年和沈妃一起的情形，面容和缓，再看向萧行轩和颜穗雨，神色已经平静许多。
一阵风吹来，皇帝踉跄一下。
大太监连忙扶住他：“皇上，此处风大，我们还是回去吧！”
眼前着萧行轩和颜穗雨翻身上马离开，皇帝捂着唇咳嗽半晌，面色涨的通红。
他颔首应下，艰难下楼，摇摇晃晃登上轿撵。
轿撵摇摇晃晃，皇帝昏昏欲睡，太阳穴传来的阵阵疼痛让他心生烦躁。
“怎么还不到？”
“皇上，现在已经进了宫门。”大太监听皇帝的声音不对，连忙差人传了梅旭在殿外等候。
养心殿门口，柳嫔手里提着食盒站在太阳底下，翘首以盼。
看见他，大太监又犯了难。
皇帝此次生病乃是因为柳嫔母子，准许楚王监国已是隆恩，柳嫔娘娘此时过来，他都不知道该如何通传。
“皇上，臣妾听闻你生病了，多日不见，甚是担心。”柳嫔看见皇帝的轿撵，直直跪下，声音哀婉，“臣妾只求能看你一眼。”
皇帝掀开帘子，透过缝隙看着跪在地上的柳嫔。
她如骄阳下晒久了的花朵一般低垂着头，让人生出几分怜惜，皇帝于心不忍，声音沙哑：“进去吧！”
柳嫔面上一喜，连忙起身跟进去。
偏殿里，梅旭已经等候多时。
他本来想和颜穗雨一起去前线，但是碍于皇帝病重，不得不留在京中。
皇帝方才坐下，柳嫔便扑到皇帝旁边，一双美目含着水光，“皇上，总算让臣妾瞧见你了。”
“你身子弱，朕怕把病气过给你。”皇帝神色淡淡。
皇帝的冷淡让柳嫔心凉，她抬手擦去眼角的泪痕，转身取出食盒里褐色的汤药。
才端出来，浓郁的血腥气直冲鼻尖。
皇帝皱起眉头：“这是什么？”
“听闻皇上总是头疼，这是臣妾特意求来的神药，你喝了便好了。”柳嫔献宝似的递到皇帝嘴边，见他不张嘴，她轻笑：“倒是臣妾疏忽了。”
她看向梅旭：“还请神医查验。”
梅旭得了皇帝的应允，查验后道：“此药确实可以缓解头痛，只是血腥气浓厚，似乎还加了其他的，不过并不会影响龙体。”
闻言，皇帝才把药喝光。
头疼果然换了许多，他的神色也好了许多。
他目光落在柳嫔露出来的手腕上。
皓白的手腕上缠着一圈白色的绷带，还有血色渗出来。
他拧紧眉头：“你的手怎么弄得？”
“不碍事。”柳嫔连忙将手藏起来。
旁边的小宫女跪下道：“娘娘，你不能做了什么都不和皇上说啊！”
她朝着皇帝叩首：“娘娘听说，以亲近之人的血做药引，可以缓解头疼，才做了傻事。”
“皇上，臣妾没事。”柳嫔捂着手，笑容和婉：“臣妾只希望皇上龙体康健。”
“真傻！”皇帝伸手扶起她，“传令，柳嫔和婉，德配六宫，复德妃之位。”
“臣妾只要在皇上身边就够了。”德妃趴在皇帝身边，小鸟依人。
也不枉她费了一番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