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寒暄一阵后，萧行轩冷着脸把徐衍亮安排妥当，约了晚上一起吃饭。
虽然在行军之中，该有的礼数还是不可少，饶是徐衍亮把萧行轩臭骂一顿，他还是要准备吃喝。
谁让徐衍亮是朝廷亲派的呢？
该给的面子还是得给。
晚间吃喝，只有萧行轩和徐衍亮。
在酒桌之上，徐衍亮便不似在人前那么唯唯诺诺，目光清明，说话间进退有度。
萧行轩见他如此，不免多了几分疑惑。
两三盏清酒下肚，徐衍亮的话多了起来，他还在为白天的事情道歉：“殿下，今日之事实在是臣无奈而为之，也是宸王殿下无奈之举。”
朝中虽说萧行轶和萧行辕一起监国，但是萧行辕的母妃德妃受宠，又为了他谋划多年，前朝中大部分人都偏向萧行辕。
萧行轶虽有心，却也无力。
“朝中事务错中复杂，还请三哥不要为了我的事情费神。”萧行轩垂眸看着手的酒，神色淡淡。
“谨王殿下，你和宸王殿下一样，事事都要自己谋划，心中都怀有天下百姓。微臣看来，这天下若是真的交到楚王手里，来日怕是民不聊生。”
萧行轩不禁抬眼多瞧了他两眼，漆黑的眼眸里一片平静，“还请慎言，此事不可妄议。”
徐衍亮的笑僵硬了一瞬，随即他又笑着说：“谨王殿下不必如此谨慎，今日下官前来，也是想替我们家王爷问一问你。”
也算是间接承认了自己是萧行轶的人。
萧行轩诧异，从未想到萧行轶竟然埋的这么深。
“问什么？”他问。
“自然是合作之事。”徐衍亮坐直了身子，眼底闪过兴奋的光：“两位殿下若是联手，将来在朝堂之上，必然有一份天地。眼下楚王殿下日渐强大，若是他动手，只怕两位殿下没有来日。”
他说的这些，萧行轩心中自然明白，只是仍有自己的顾虑。
萧行轩紧抿着唇角，没有应声。
场面一时冷了下来。
徐衍亮坐在一边，静静等候。
更是感叹萧行轶神机妙算，猜到萧行轩不会轻易答应。
他深知不能逼得太紧：“今日下官也只是传达我们王爷的想法，殿下可以慢慢考虑，如果来日殿下找人合作，还请第一个考虑我们家王爷。”
“这边的风干牛肉乃是精品，我特意寻来，请两位尝一尝。”气氛正冷凝之时，颜穗雨带着人走进来。
白芷跟在她身后，手里捧着食盒。
打开食盒，露出里面风干的牛肉，咸香扑鼻。
颜穗雨仿佛没有看见两人面上有异，坐在萧行轩身边，清冷的面庞上带着浅笑：“这菜最下酒了。”
话题被人打断，徐衍亮也不好再提起，他哈哈一笑，顺着颜穗雨的话说起来其他事情。
不过几杯酒，徐衍亮便醉了，萧行轩派人将他送回房间，站在院中若有所思。
少倾，他转身去了颜穗雨的房间。
颜穗雨坐在软榻上，手里拿着话本子，穿戴整齐，看见萧行轩进来，一点也不意外。
对上她清亮的眼眸，萧行轩觉得自己所有的心思都无处遁形。
他走到桌边坐下，白芷送上一盏温度合适的茶，悄悄退下，带上房门。
萧行轩垂眸看着手边的茶，若有所思：“你早就猜到了本王会过来？”
“我会算。”颜穗雨合上话本子放在一边，抬眼看向萧行轩，唇角勾起的弧度压下去：“其实你们说话时，我在门口听了许久。”
也是听出来了萧行轩的迟疑，才进去打断。
萧行轩轻叹一声，“本王当时不知道该如何拒绝。”
萧行轶和其他皇子不一样，以前他被人欺负之时，唯有萧行轶对他和颜悦色。
或许是两人都没有母亲，相处中更多了几分惺惺相惜的味道。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不愿意合作。
“你们若是合作，自然可以获得更多的机会，然有朝一日敌人都被打败，最后站在擂台上的便是你们二人了。”颜穗雨垂眸，“王爷不忍心和宸王如此。”
“也算是。”萧行轩抿着唇角，眼眸深沉，“而且三哥心思深沉，本王若是和他合作，怕被利用。”
争储之事，万分凶险，几乎没有他可以信任的人。
颜穗雨亦能理解他的想法，偏头看着他：“既然如此，王爷为何不直接拒绝呢？”
“若是拒绝，三哥选了旁人，与本王不利。”
“宸王殿下心思纯善，不屑与肃王楚王一类为伍，所以他选择了你，就算是你不同意，你们在短时间内也不会站在对立面。王爷不如直接讲清楚，莫藏了什么误会，以免成为来日隐患。”颜穗雨声音清淡，字字珠玑。
“那本王便试一试。”萧行轩应下。
次日徐衍亮回京，萧行轩把话传给他，让他带到。
合作的请求被拒绝，徐衍亮有些失落，却还是应下，途中便把事情告知了萧行轶。
京中。
萧行轶看着徐衍亮传来的信件，并不觉得意外。
“王爷，谨王殿下也太不识抬举了，你因为他的事情，在朝中和楚王殿下争执不下，他却不领你的情。”手下颇为不满，为自家主子鸣不平。
“本王行事，是本王自己愿意，并非强求他一定要和本王合作。”萧行轶白，皙的面上不见笑意：“他虽瞧着冷漠，却是最性情中人，今日拒绝合作，不过是忧心来日本王与他兵戎相见。纵使不能合作，来日他总该念着一份情。”
手下垂首应声，不敢多言。
这位主虽然看起来和善，若是真生气，他怕是没有好果子吃，只沉声说：“谨王殿下念及兄弟情深，也不枉王爷如此费尽心思。”
萧行轶抿着嘴角，并未搭话，他抬眼瞧着外面的蓝天，目光悠远，语气里满是向往和叹息：“本王倒是真羡慕他，可以看遍万里河山。”
不像他，只能困在一隅小院，踌躇不得志。
看的眼睛酸涩，萧行轶才收回目光，将信件点燃。
火舌吞噬了上面的字迹。
红色的火苗映在他的眼底，明明灭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