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说话间,随着人群走到了吵嚷之处。
眼看着牌坊升起,一个穿着素色衣服的妇人站在牌坊下面,身旁跟着几个穿着官服的人。
妇人面上并不见笑意,抬眼望着那牌坊,反而让人瞧出一丝悲凉。
这应该是人们口中的张三娘了。
牌坊下来了,也就代表着她离死不远了。
“那些女子为县令挣得了这么好的一个政绩,为什么还要被处理掉呢?”
“之前发生过类似的事情,有个女子得了贞,洁牌坊之后,却被人发现她和其他男人私通,导致县令被革了职,从那之后,民间便有了此举。”萧行轩说话间语气满是感慨。
女子在这个世道生存本就艰难,没有了丈夫,另寻一个依靠也是情理之中,偏偏世俗的教条要将她约束,让她困苦一辈子。
人都是为了能活的更好。
那些女子另选良人而嫁,也是情理之中。
偏偏世俗的教条不允许。
颜穗雨轻叹一声,抬眼看向那位妇人,心中不忍。
瞧着那妇人印堂上的黑色,颜穗雨便知道她的死期将至。
只是这位妇人命不该绝。
手中飞快的掐决。
少倾,颜穗雨拉着萧行轩转身,朝着一处巷子走去。
她眉眼之间尽是冷凝,“王爷,若是我将那人救下,你可会帮我?”
“自然。”萧行轩跟在颜穗雨身后,已经知道了她的想法,薄唇紧抿跟了上去。
他早就不满贞节牌坊的制度,若是今日能借此制止住悲剧发生,也是个好的开端。
前面,张三娘的贞节牌坊已经立好了,她红着眼眶跟在县令的身后回到家中。
庭院里已经放了一把匕首,一盏毒酒和一条白绫。
她站在门口脚下,像是生了根,再也迈不出去一步。
“张三娘,你别让我为难。”方才还在人前笑容可掬的县令此时冷着脸,目光阴沉沉的看着张三娘。
张三娘站在门口没有动,提高了声音,又尖又利:“你莫不是想将我杀之而后快?”
此事乃是密辛,是大家心口不宣的秘密,如今被张三娘猛然喊了出来,县令面上闪过一丝阴狠,指使身边的府衙去压住她。
“今日,你就算是有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为了你的丈夫,为了你的娘家,也只能有这个选择。”
“青天白日,草菅人命,你真以为自己以后就可以一路青云了?”张三娘奋力的挣脱束缚,声音尖利,面色赤红,一双眼睛几乎要瞪出眼眶,“我告诉你,今日若是我死在这里,我便变成鬼,日日夜夜缠着你,让你此生都走不出这个县城,永远也不可能往上爬,永远!”
县令的脸当时冷了下来,又一个眼神递给身边的人。
可是张三娘性格泼辣,少年守寡,到今日独自生活,养了一身的力气,那几个府衙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只要人死了,贞,洁牌坊保住了,他的政绩就有了,哪里会有人管女子怎么死的?
县令的眼里闪过一丝很绝,手里拿着白绫向前。
张三娘到底是女子,不敌他们人多势众,被硬生生的摁进了院子。
眼看着县令拿着白绫越来越近,张三娘绝望的闭上眼睛。
她这一辈子难道就要终结于此了吗?
“住手!”女子声音清冷,掷地有声,说话的同时,一个翻身踢开了压制住张三娘的府衙。
张三娘趁机爬了起来,抬眼看去,只见一位穿着浅碧色衣裙的女子挡在她的身前,背影瘦削却坚,挺,乌黑的发间,一支水滴步摇,随着她的动作摇晃。
“你是谁?好大的胆子敢坏本县令的好事,”县令冷冷的目光锁在颜穗雨脸上,咬牙切齿。
若是将这位小娘子放出去,怕是没有以后了。
“把他们两人抓起来!”
“我看谁敢。”中气十足的声音喊停了在场的所有人。
大家的目光投向院门口。
只见萧行轩穿着一身深色的袍子,上面绣着银色的花纹,腰间坠着雕刻精致的玉佩,跨过门槛大步走来。
他眉眼冷峻,不怒自威,漆黑的眼眸看向县令。
县令只觉得有千斤重量压在肩头,压的他不由自主的跪下,目光触及那一枚玉佩,额头上更是冷汗连连,声音颤抖,“王爷吉祥,属下不知王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王爷见谅。”
“怎敢?”萧行轩冷笑一声,走到颜穗雨身前,半个身子挡在她面前,“若不是本王来得及时,怕是你要将本王的王妃给处理了。”
县令诧异,目光落在颜穗雨的脸上,心里一阵寒凉,不停的跪拜,连连求饶:“王爷饶命,王妃饶命!”
“县令大人,你真是好大的威风,只是你这样的人,若是有朝一日真的到了朝廷,怕是会成为朝廷的蛀虫。”萧行轩声音冷厉,垂眸居高临下,看着跪在自己脚边的人。
此处动静不小,先前张三娘闹出了不少动静,大家早就已经好奇,只是碍于县令的威风不敢过来。
如今听见有人处理,一个个的围上前,好事的围观。
“王爷明查,属下乃是为了朝廷办事,这个张三娘她欺骗朝廷,其实已经有一个老相好了,小的也是为了朝廷的颜面着想,才出此下策。”县令慌不择言,磕了几下,额头上渗出血色来。
“空口无凭,你倒是拿出证据来。”张三娘只觉得怒从中来,掐着腰从颜穗雨的身后站出来,指着县令的鼻子,声音更是提高了两个度:“老娘这些年在巷子里安分守己,就算是一个公狗,从我眼前过去,我看都不看一眼,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你今日将这脏水泼到我身上,倒是拿出证据来,让我看看我一辈子没见过的老相好?”
围观的百姓也都是附近的邻居,他们和张三娘为邻多年,深知她的为人,纷纷替她说话:“县令大人,你可不能血口喷人啊!”
“人在做,天在看,你真的不怕遭雷劈吗?”
县令把头埋得更低,垂死挣扎:“他们都是张三娘的邻居,自然帮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