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
林场的晒谷场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周围挤满了村民和知青。
张强要在这里召开批斗大会,处置下毒的知青。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张强亲自把关在柴房里的知青揪了出来。
对方头发凌乱,衣服上还沾着柴草,脸色苍白如纸,被张强推搡着走到晒谷场中央的空地上,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大家都看好了!”张强拿起一个铁皮喇叭,声音洪亮,传遍全场,“这个人叫孙浩,就是他,昨天在女知青宿舍的水缸里下老鼠药,想害死女知青!要不是老大夫来得及时,要不是女知青们发现得早,现在说不定已经出人命了!”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村民们纷纷指着孙浩大骂。
“他怎么能做这种缺德事!”
“太恶毒了,这是要害人命啊!”
“没想到居然还有这样的人,这就是个祸害,不能留在林场了!”
就在这时,人群分开一条路。
几个女知青互相搀扶着走了出来。
她们正是昨天中毒的知青们,还有赵晓燕和许星禾。
她们虽然脸色还有些苍白,身体也没完全恢复,但态度却很坚决,一定要亲眼看到孙浩付出代价!
“张大队长,这种人不能轻饶!”林红扶着身边的女知青,“他想害死我们,必须让他受到惩罚!”
张强对着林红点了点头,拿起铁皮喇叭继续说,“公社已经传来消息了,针对孙浩下毒害人的行为,决定先在林场,还有附近的村子等地游街批斗,让大家都看看他的恶行,然后再把他送到派出所,依法判刑坐牢!”
“不要啊!张大队长,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孙浩一听居然要坐牢,瞬间慌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张强不停磕头,额头很快就磕出了红印,“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愿意去干最苦最累的活,我不要游街,不要坐牢啊!”
张强冷冷地看着他,不为所动,“现在知道怕了?你下毒的时候怎么没想过后果?晚了!”
孙浩见求张强没用,又转过身,朝着女知青们的方向爬去,一边爬一边磕头,眼泪鼻涕流了一脸,“我错了!我不该下毒害你们,你们就原谅我吧,求你们跟张大队长求求情,别让我游街坐牢好不好?”
“你别过来!”一个昨天中毒的女知青立刻往后退了一步,语气愤怒地骂道,“你想害死我们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我们?现在说这些,太晚了!”
其他女知青也纷纷附和,没有一个人愿意帮他求情。
以德报怨,那也是有限度的。
这个人都想害她们的性命了,绝对不能轻饶!
孙浩不死心,又朝着许星禾的方向爬去,一把抓住许星禾的衣角,不停磕头,“李娟,我知道你心善,你帮我求求情吧,我以后肯定改,再也不做坏事了!”
许星禾猛地往后一躲,甩开他的手,厌恶开口,“你别碰我,我可不想被你这种人碰,免得折寿。你自己做的恶,就得自己承担后果,谁也帮不了你。”
孙浩的手僵在半空,看着许星禾冷漠的眼神,看着周围所有人愤怒的目光,终于明白自己再也没有机会了。
他瘫坐在地上,嘴里喃喃地说着完了,根本没人理会他。
“把他拉起来!”张强对着两个村民喊道,“先去游街,再送派出所!”
村民们立刻上前,架起瘫坐在地上的孙浩,朝着晒谷场外面走去。
孙浩一边被拖着走,一边哭喊着错了,声音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人群的议论声中。
看到这一幕,女知青们终于松了口气,脸上露出笑容。
她们围到许星禾和赵晓燕身边,纷纷道谢,“李娟,晓燕,真是多亏了你们,不然我们这次肯定惨了!”
“要是没有你们发现水缸有毒,没有你们及时找医生,我们说不定就活不下来了!”
说着,几个女知青从口袋里掏出东西。
有的拿出一块舍不得吃的红糖,有的拿出一小包饼干,还有的拿出自己攒了很久的票子,塞到许星禾手里。
“这些东西你拿着,是我们的一点心意。还有,你一定要帮我们带一份给李国威,我们听王大夫说了,昨天是他背着王大夫跑回知青点的,要是按王大夫那个腿脚,等他自己走来,我们这些人恐怕就真的没救了!”
许星禾看着手里的东西,心里暖暖的,“不用客气,这些东西你们自己留着补身体吧。表哥那边我会跟他说的,他只是做了该做的事。”
……
孙浩被送走后,林场渐渐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又过了好几天,盼了许久的那达慕大会终于近了。
此时距离举办只剩两天。
这几日的天气格外炎热,正午的太阳像个大火球,烤得地面发烫,连空气都带着灼热的温度。
众人干完上午的活,谁都懒得回宿舍,纷纷找了晒谷场旁的大树下乘凉休息。
有的靠在树干上打盹,有的铺了块布坐在地上扇着草帽,还有的拿着水壶小口喝水,没人愿意多说一句话,只觉得连呼吸都带着热气。
就在这时,一阵熟悉的滋滋声响起,是张强的喇叭通了电,“所有人注意了!所有人注意了!现在立刻到大队部院子集合开会!有重要的事宣布!”
喇叭里的声音带着电流的杂音,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林场。
众人一听要开会,虽然不情愿,但也不敢耽误,纷纷慢悠悠地站起身,拿起放在一旁的东西,朝着大队部的方向挪动。
许星禾也跟着起身,把草帽戴在头上,帽檐压得低低的,试图挡住刺眼的阳光。
刚走没几步,汗水就顺着脸颊往下流,滴在衣襟上,很快晕开一小片湿痕。
“这天真要人命了,这么热还要干活,实在受不了。”她小声嘀咕着,心里忍不住感慨。
以前总觉得北方夏天比南方凉快,来了林场才知道,北方的中午能热得让人喘不过气,倒是早晚温差大,清晨和傍晚吹过来的风带着凉意,不是南方那种黏腻的热,清爽得很,这点倒比沪市舒服不少。
她一路慢悠悠走到大队部院子,里面已经聚了不少人。
大家都在四处张望,寻找凉快的地方,有的挤在屋檐下,有的蹲在墙角的阴影里,还有的干脆坐在了院子里的石板上。
石板被太阳晒得发烫,却也比站在太阳底下强。
许星禾找了个靠近屋檐的位置坐下,身边很快围过来几个女老知青。
自从那些男老知青被送走,女老知青们明显活跃了不少,不再像以前那样拘谨。
她们凑过来,低声聊天,气氛轻松又热闹。
正聊着,张强拿着喇叭从屋里走了出来,院子里瞬间安静下来。
他清了清嗓子,“跟大家说个事,两天后就是那达慕大会,咱们林场每年都会去参加,今年也不例外。明天一早,咱们就出发,去草原上住几天,好好热闹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