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星禾不好推辞,只能进了里屋。
新娘子王秀兰正坐在炕沿上,穿着一身崭新的红棉布褂子,黑布鞋上也绣着小小的红喜字,胸口别着一朵大红花,衬得脸色格外红润。
她的头发被梳成一个圆髻,抹了点雪花膏,还悄悄描了点眉,看起来年轻又漂亮,带着几分羞涩的喜气。
“秀兰,你看谁来了?”
王秀兰抬头一看,立刻站起身,快步上前握住许星禾的手,语气里满是欢喜,“你就是许星禾同志吧?我早就听建国和娘说起你了,说你是军部来的厉害人,没想到长得这么漂亮!”
“你才漂亮呢,今天你是新娘子,最亮眼了。”许星禾笑着回应。
这话让王秀兰更高兴了,脸颊红红的,忍不住转身对着桌上的小镜子又照了照,抬手轻轻拢了拢头发。
两人坐在炕沿上聊了几句。
约莫过了半个多小时,院门外突然响起一阵起哄声,有人喊道,“吉时到啦!新娘子该出门啦!”
梅婶子连忙走进来,“秀兰,该出去举行仪式了!”
王秀兰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小步走出屋子。
院子里已经挤满了人,新郎李建国同样穿着一身红衣服,站在院子中间,看到王秀兰出来,脸上顿时涨得通红,有些手足无措地挠了挠头。
今天的仪式由李建国工厂的厂长主持,他也是真正撮合了小两口的媒人。
他清了清嗓子,拿起一张主席语录,高声说道,“今天是李建国同志和王秀兰同志喜结连理的好日子,咱们先唱东方红,再学习一段主席语录,祝两位同志互敬互爱,共同进步!”
“东方红,太阳升……”院子里的人齐声唱起歌,歌声洪亮,回荡在小镇的上空。
唱完歌,厂长领着大家读了一段语录,随后高声宣布,“仪式开始!新人向主席像鞠躬!”
李建国和王秀兰并肩站好,对着屋里墙上挂着的主席像深深鞠了三躬,动作整齐又郑重。
“向双方父母鞠躬!”
两人又转向站在一旁的父母,各鞠了一躬,梅婶子和王秀兰的母亲都忍不住抹了抹眼泪,脸上却满是笑意。
“夫妻对拜!”
两人对视一眼,有些羞涩,朝着对方鞠了一躬,院子里立刻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和起哄声,孩子们更是围着他们跑着欢呼,气氛达到了高潮。
“开席咯!”随着梅婶子一声吆喝,帮忙的街坊们端着搪瓷盆,盘子,从厨房鱼贯而出。
热乎气裹着饭菜香瞬间填满了小院。
虽然没什么山珍海味,但每道菜都分量十足。
江凛川早帮许星禾挪好了椅子,见菜端上桌,先夹了一筷子炒鸡蛋放进她碗里,“看合不合口味。”
许星禾点头,咬了一口,鸡蛋的香嫩混着葱花的鲜,满口都是香气。
邻桌的军嫂们看着这一幕,忍不住小声打趣,“你看江指挥对许同志多上心,这还没结婚呢,就这么疼人,以后肯定是个好丈夫!”
许星禾听见了,脸颊微微发烫,悄悄往江凛川身边靠了靠。
江凛川则不动声色地握住她放在桌下的手。
没吃多久,就见李建国和王秀兰端着两个酒杯走到席间。
杯子里装的是镇上供销社买的散装白酒,量不多,更多是图个仪式感。
新人挨桌敬酒,每到一桌,李建国都有些不好意思地挠头,王秀兰则红着脸,跟着说几句客气话。
街坊们也不劝酒,就让两人往下一桌去。
正热闹着,院门口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恭喜恭喜!我来晚了!”
众人回头一看,竟是王政委来了。
他穿着常服,手里拎着个布包,显然是刚忙完军部的事就赶过来了。
梅婶子连忙迎上去,“王政委,您能来就是给我们家面子,不晚不晚!快坐!”
王政委笑着摆摆手,刚在空座上坐下,李建国和王秀兰就端着酒杯过来了,态度比之前更恭敬了些。
“王政委,谢谢您能来参加我们的婚礼,这杯我们敬您!”李建国双手举着酒杯,腰微微弯着。
王政委笑着站起身,接过酒杯,“建国,秀兰,新婚快乐!以后小日子要好好过,在工厂好好干,为国家多做贡献!”
说完,他轻轻抿了一口,又叮嘱两人,“你们年轻,少喝点酒,多吃点饭。”
敬完王政委,新人就朝着许星禾和江凛川这桌走来。
“江指挥,许同志,真的非常感谢你们能来参加我们的婚礼!”李建国语气诚恳,“之前冬天的时候,我和秀兰都用了许同志的冻疮膏,这杯我们干了,你们随意就好!”
说着,他和王秀兰对视一眼,仰头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江凛川也端起面前的茶杯,对着两人举了举,“新婚快乐,我下午还有工作,不能喝酒,就以茶代酒,祝你们百年好合。”
许星禾也没喝酒,“祝你们早生贵子,和和美美。”
李建国和王秀兰连声道谢,又往下一桌走去。
江凛川收回目光,侧过头看许星禾,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低声问,“看他们这样,以后咱们的婚礼,你想要什么样的?”
许星禾正夹着一筷子拌黄瓜,闻言动作一顿,抬眼看向他。
阳光透过院角的老榆树,在他脸上投下细碎的光影,硬朗的眉眼间满是认真。
许星禾放下筷子,指尖轻轻抵着下巴,认真地想了想。
上辈子直到死她都没有真正结过婚,更别说婚礼了。
这辈子,她自然是盼着圆满些,可碍于江凛川的身份,又不能太铺张,毕竟现在的风气讲究简朴。
想着想着,她突然捂着嘴笑了起来,眼里闪着狡黠的光,凑近江凛川耳边,呼吸灼热,“我想要八抬大轿,十里红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