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的掌心相触，贺霆琛才意识到，他已经许久没有如此开心过了。
自从试图回归贺家，他便一直于无形间或有形间受到贺老爷子的控制，除了事业上必要的监管外，老爷子恨不得能掌控他生活中的一点一滴，大到行程，小到出席会议时打什么颜色的领带，他都要管束。
“贺总，你真的没有接受过专业训练吗？你的操作和反应都已经够得上职业游戏竞赛员了！”
刘亚明笑着，丝毫不吝啬自己的称赞。
“你天赋真的很高！无论是游戏还是经商，都可以把事情完成得又快又好，滴水不漏，很厉害！”
“以前你不接触家族事务，大家背地里都以为你是江郎才尽撑不起大局，可他们错了，你哪里是撑不起？你比谁都有资格成为优秀的领袖，你不是叛逆，只是单纯想要活出自己的样子而已！”
贺霆琛愣住。
只是…想要活出自己？
好像，确实是这样。
从小到大，他都感受不到自我，像个木偶一样按照长辈提前安排好的既定路线一步一步走着。
第一次感受鲜活，是见到黄清夏。
“霆琛，我知道你转变性格努力工作是为了向我证明，但，你就是你，不需要证明什么。没有任何一条法律规定说只有事业有成才叫成功——只要你觉得开心快乐，只要你觉得自己在做的事是有意义的，就是成功了。”
刘亚明想了想，还是说出了这番话。
她没有叫贺总，而是叫了他的名字。
身为一个比贺霆琛大上几岁的姐姐，她终究还是不忍心看着贺霆琛深陷在对于未来的迷茫里。
“谢谢你。”
贺霆琛愣了许久，也跟着笑了。
被人理解的感觉真好。
……
贺屿宁回国后，回到医院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钟明轩告知的消息。
“贺哥，你兄弟我办事靠谱吧？短短几天就把你交代的事儿办得妥妥的，喏，记录都在这里了！”
“当初贺婷婷确实去了家大医院，就是咱们隔壁的第三人民医院。是她二叔贺建行带她去的，不过从记录来看，他只是问了下门诊医生，没做检查，就走了。”
“其他医院我都仔细问过，查了近二十年的档案，完全没有关于贺婷婷智力障碍的就诊记录。”
“甚至连一些私立的小医院，我也帮你问了。”
“贺哥，会不会是老爷子为了避免被人说闲话，刻意用了假名字，或者抹去了贺婷婷的就诊痕迹？”钟明轩摸着下巴小心翼翼地猜测，怎么也想不通，自己跑了一大圈，怎么就一无所获？
办公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贺屿宁沉默了。
如果钟明轩告诉他，没有在任何医院查到，那还可能是老爷子为了避嫌而特地做了隐私处理。
能查到一处，却查不到另外……
难道当年贺婷婷根本就没有去别的医院检查，所以贺家才拿不出她曾经的身体检测报告？
“好，谢谢了。”
贺屿宁向钟明轩道过谢，目光阴沉得仿佛夏天暴风雨前的天空，光是看一眼便让人觉得压抑万分。
时欣得知此事时，贺屿宁正在开车去贺家的路上。
他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点开了蓝牙耳机的通话模式：“时欣，婷婷的病情可能被二叔隐瞒了，咱们必须马上把她从贺家带出来，我亲自给她做检查。”
无论什么东西，只有自己亲眼看过，才能完全放下心。
否则…
谁知道你见到的到底是人是鬼？
“什么？”虽然时欣早已料到有此种可能性，但在亲耳听到贺屿宁这话时，心跳还是不由自主漏了一拍。
如果她没记错，贺婷婷出现智力障碍、接受检查时才五岁。
贺建行得有多狠的心，才会对一个正值天真烂漫年纪的小孩子下手？
“好，我马上就打车去贺家，不过……爷爷上回不是不让咱们未经同意接走婷婷吗？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时欣用肩膀和脸颊夹住手机，和贺屿宁通话的同时，已马不停蹄从衣柜里拿出外套准备出门。
“所以得麻烦夫人和我一起想想别的办法。”
“别的办法？”
“嗯……”
“有了！”
……
半小时后。
时欣眼眶通红的出现在贺家门口，管家一打开门，傻眼了，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时小姐，不是，少夫人，您这是怎么了？”
“贺屿宁呢？”
两行清泪从眼角落下，时欣声音带着哭腔：“他在不在这里？我已经两三天都联系不上他人了，你们有没有他的消息？”
“啊？”管家满脸茫然，“这，少夫人，我们平时和少爷也不常联系，少爷去哪儿也不会提前通知我们。这，他是不是出差了？可能是到外地后手机坏了，还没来得及去修，您别太担心。”
“修个手机能修两天吗？我不信，我去公司找过，他不在，肯定是在家！你让我进去，我要亲自去找他！”
说完，时欣一把推开管家，二话不说就往家里冲。
老爷子不在。
别墅里只有管家和几名保姆，以及长期关在家里的贺婷婷。
是个好机会。
好在时欣上次来过，记得贺家别墅的构造，装模作样地翻找了几个房间后，“唰”一下打开了贺婷婷的卧室，着急的样子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装的：“婷婷？你有见过你哥吗？你哥平时最疼你了，他肯定联系过你的，对不对！”
贺婷婷看起来比管家还茫然。
“见过呀！”
“上次姐姐还和哥哥一起带我去了游乐园玩！婷婷还想跟你们一起玩，婷婷最喜欢哥哥姐姐了！”
“姐姐什么时候再带婷婷出去？”
她的智力似乎并没发现贺屿宁“失踪”的事实，兴致勃勃的看着时欣，期待她能把自己带出这片牢笼。
管家终于战战兢兢的发话了：“少夫人，我们真的没有见过少爷，要不您再问问他助理？或者公司其他同事？哦，二少爷应该知道吧，他和少爷关系挺好的，您问婷婷，婷婷也说不出个什么…”
说到最后一句话，他眼里明显带着几分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