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因为你担心周晓病情、查房次数比较多，所以周晓误认为你和杨鼎有不正当关系？”
钟明轩这些年见过形形色色的精神病人，对此现象并不感到意外。
只是当他目光落在护士长的手臂上那几道暗红色痕迹时，心里还是无法控制地咯噔了一下。
“周晓弄的？”
“没事，都是小伤。”护士长没有直接回答钟明轩的问题，只是将袖子往下扯了扯，遮住了那还没愈合的抓痕。
之前她查房时看周晓手上的指甲有些长了，想帮她修剪修剪，谁知道周晓一看见她靠近就反应激烈，像只被陌生人抓住脖子的猫似的，又抓又挠，她躲避不及，手臂被尖锐的指甲划伤。
之后她才知道，周晓是把她当情敌看了。
“照顾病人很重要，但保证自己的安全也很重要。”钟明轩叹了口气，让周晓放几天假，“你那年假攒了得有大半个月了吧，准备什么时候用？这么久不回家，父母也会担心你在外过得好不好。”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连泥菩萨都知道过河自身难保，你不把自己的事料理好，怎么去操心别人？”
“好…”
护士长也确实是累了。
今早差点和家里人在电话里吵起来，她心里也难受。
谁会不想回家呢？
可职责担在肩上，必须完成。
转身回护士站时，她和时欣擦肩而过。
时欣余光落在她身上，想开口说对不起，想为自己方才的怀疑道歉，可话到嘴边又被咽了回去。
倒不是时欣拉不下面子。
而是护士长看上去实在憔悴，好像一打扰就要碎掉了。
钟明轩看到时欣贺屿宁，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别担心，周晓现在服用了镇静药剂，已经睡着了。”
等再次醒来的时候，一切都会恢复平静。
但什么时候又将迎来下一次发病，谁也说不准。
“治疗过程虽然复杂，但好在周晓的患病程度不算太严重，只要按照医嘱认真治疗，一年内康复的可能性很大。”
“不过这一年期间，她需要时刻有人陪在身边，可能要麻烦你和杨鼎了。”
“周晓的主治医生也真是的，这么大事居然也不告诉我！”
要去早点知道时欣的朋友周晓在a市第一人民医院精神科，他就亲自上阵了，一来能让时欣放心，二来也能让周晓痊愈的机会加大几分。
不是钟明轩自吹自擂。
在治疗精神疾病这方面，别说医院了，放眼全国也没几个能和他相提并论的。
“嗯！”
好不容易从一系列平地惊雷般的消息中回过神，时欣点点头，终于彻底接受了周晓生病的事实。
“以后来之前记得提前告诉我，得到允许后才能来，不要随便擅自探望。”
“一方面是保证你的安全，毕竟患者一旦处于神经紊乱的状态，别说是朋友爱人了，玉皇大帝来了都得上去扇两巴掌。”
“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周晓的健康着想。”
“在她情绪波动起伏大的时候，最好不要有任何人来打扰，创造安静独立的环境才是最好的方案。”
向时欣大概解释了一下，钟明轩抬手看了眼手表，匆匆道别走了。
他一会儿还有个会诊。
可不能迟到。
离开之前，钟明轩再三向时欣保证，他一定会尽全力治疗钟明轩，让她不要过于挂在心上，免得…免得周晓这边还鸡飞狗跳的，时欣那边又焦头烂额。
时欣一旦焦头烂额，贺屿宁肯定也要跟着陪、跟着哄。
如果贺屿宁把时间都花在时欣身上，那他今年的职称论文谁来指导啊？他还指望着贺屿宁帮他应付这一关呢！
……
下午。
纵然贺屿宁安慰了她很久，可时欣到达片场的时候，还是处于一种失魂落魄的状态，根本无法集中注意力。
之前奶奶病重的时候，医院好几次把病历通知书送到她手上，让她做好心理准备，甚至暗示她筹备后事。
那是时欣唯一一次无法抛开情绪专注工作。
现在是第二次。
“时欣？时欣？”
化妆间里，化妆师看着直勾勾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的时欣，不由得被她的状态吓得背后发毛。
一连叫了好几声，时欣才猛然清醒。
“啊？”
“你…你没事吧，从刚才进化妆间开始脸色就不太好，是身体不舒服吗？还是有什么心事？”在剧组里和时欣相处了几个月，化妆师一来二去也算是时欣的半个好朋友，忍不住为她关心担忧。
“没事…”
时欣强行挤出笑脸摇头。
总不能把周晓的私事说给陌生人听。
化妆师欲言又止。
憋了一会，她才道：“知道你工作拼命，但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实在扛不住就请个假回去休息吧。”
随后，又小声自言自语般嘟囔：
“反正石永洁都已经请了那么久的假，剧组进度拖得离谱，也不差你这一时半会儿。”
说起石永洁她就来气。
一天到晚作天作地就已经够烦了，今天早上好不容易回归剧组，也不知道发哪门子的疯，一来就到处找时欣，说是要找时欣见面正式认错道歉。
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得而知，但一定不是什么好药。
“真的没事，不用担心我。”
正是因为石永洁拖的太久了，她才不能继续往后拖。
否则，猴年马月才能杀青？
不杀青，又怎么抽出时间去医院看望周晓？
即便一再告诉自己要打起精神来，可时欣的心不在焉连平时对她最为宽容的导演都忍不住开口发话了。
“时欣，你今天怎么回事，之前不都好好的吗，非要给我掉链子？”
“咱们剧组一共就这么多人，不是这个请假，就是那个出问题，我是不是要请个道士来看看是不是谁给老子剧组下蛊了？一天天的，净整这些破事！”
“今天石永洁表现很不错哈，继续保持。”
导演之前被石永洁的幺蛾子给整怕了，今天看石永洁终于回剧组，本来已经做好了她要大闹特闹一番的准备。
谁知她却出奇地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