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吗？
这两个字若是其他的人说出来，定不会让苏铭的心中泛起哪怕丝毫的涟漪，但从这位德高望重，从小给他母爱的晓兰园长口中说出，却击溃了他坚不可摧的心防。
痛吗？
很痛，锥心刺骨的疼。
但他却并未在神色和气息中表现出来。
“不痛。”苏铭含笑着伸出手为沈晓兰拭去脸颊的泪花，柔声道：“去了一个该去的地方，做了一些该做的事情。”
“以前我就觉得，晓兰园长哭起来格外的美丽，现在还是一样。”
“臭小子。”沈晓兰没好气的白了苏铭一眼：“还不是被你们这些调皮捣蛋的家伙给气哭的。”
是啊，当年的他们可是太调皮了。
沈晓兰拉过苏铭的手，一边往前走，一边说道：“马上就到饭点了，跟我回家，嘉怡下班差不多就要回来了，晓兰园长给你做最爱吃的红烧鲤鱼，今天买的这一条可肥了，绝对能够让你大饱口福。”
本想拒绝，但看到晓兰园长高兴的模样，有些于心不忍，也只好让白屠一个在外面喝西北风了。
苏铭往前一步，顺势搂住晓兰园长的手臂，朝着前方徐徐走去，路过小朋友们玩的地方时，一道道熟悉的旋律声声入耳。
“小皮球，架脚踢，马兰开花二十一，二八二五六，二八二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
“公鸡公鸡真美丽，大红关子花外衣，油亮脖子金黄脚，要比漂亮我第一。”
正在踢足球的潇潇看到苏铭搂着晓兰园长的手臂，红扑扑的小脸蛋上露出了两个浅浅的酒窝，而旁边不远处叫洪明的小男孩看到苏铭，再次扬起小拳头。
这一举动，逗得苏铭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你比明明小时候还要调皮。”沈晓兰看着扬起的小拳头，也露出了会心的微笑，只不过笑意中多了一丝哀伤。
路过的工作人员纷纷含笑打着招呼，并询问晓兰园长这帅气的年轻人是不是你女儿的男朋友呀。
热情得苏铭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很喜欢这种人间烟火气息，让人特别的舒服、贪念。
三楼便是沈晓兰的临时住所。
一进屋，苏铭发现房子内的摆设和离开时一模一样，他甚至能够凭借着记忆找到想要的东西。
“臭小子，这里就是你的家，想要吃什么自己随便拿。”沈晓兰穿戴着围裙，便开始淘米做饭：“很快，你就会尝到晓兰园长的手艺了，你可不要像以前一样还未开饭就偷吃。”
从前的糗事被提起，以苏铭的从容自若也不免有些脸红。
给白屠发去一个信息，要他调查幸福家园发生了何事，这里有着太多的珍贵记忆，不能让其破坏，更不能消失。
收起手机，撸起袖子，紧跟其后：“那是因为晓兰园长做的菜太好吃了。”
尚未离开金陵前，平时工作之余，都会前来帮助园长打理，顺便蹭饭吃。
有些时候，到了开饭的时间，却发现菜少了一些，可没少被骂。
“厨房里面油烟多，你快去客厅里坐着。”沈晓兰关怀着笑道。
苏铭从橱窗中拿出蔬菜，就开始清洗起来：“很久没有和您一起做饭了，我也好学学您的厨艺，总得要有一个**人吧。”
这些年在东境风餐露宿，以天为被，以地为床，找不到食物，吃过金人的肉，喝过金人的血。
能够如此温馨的做一顿饭菜，这是他以往八年来都不曾体会过的事情。
若是他的汐儿还在，此刻身在的却是另一种幸福氛围。
沈晓兰笑骂道：“我的厨艺你早已偷偷地学完了。”
随之像是想到了什么，神色微变，看了一眼苏铭：“前些年，若汐那丫头会经常来我这里，也时常会提到你这个臭小子，那开心的样子，别提有多幸福了，只是后来，她就再也没有出现过，我托人打听，才知道……”
叹了叹气：“多乖巧的一个丫头，你去看过若汐了吗？”
苏铭的手出现了片刻的停滞，眼眸深处绽放着足以撕裂苍穹的杀意，手中的一片蔬菜在水流的冲洗下，竟化为细碎的粉末进入了管道。
“汐儿一直在我的心里，从未离开过。”苏铭继续清洗着，淡淡的说道：“伤害过她的人，一定会付出惨重的代价。”
“早知会发生那样的事情，当年就不应该答应他们的要求，让若汐被领养，是我没有照顾好她。”沈晓兰心中自责，来到苏铭的身边，苦口婆心的说道：“孩子，他们是金陵权贵，不是你我平民百姓能够抗衡的，你可千万不要做傻事啊。”
“您放心，我已不是当年那个热血无知的少年了，我有分寸。”为了不让沈晓兰担心，苏铭出声安慰着。
可是她又岂会知道，金陵霸主，肩抗二星的南境老兵施人贤，都得服服帖帖的跪在地上俯首称臣。
掌控金陵商贸命脉，权势滔天的鼎宏集团差点被苏铭连根拔起。
她早上听到的名字，那个被举国封王的苏铭，其实就是她看着长大，此刻正在聆听她的教诲，站在她面前曾经那个稚嫩的少年。
“嗯嗯，你一直是个听话的好孩子。”沈晓兰欣慰的点了点头，同时也在心中叹了一口气，苏铭她太了解了，又岂会甘愿看见自己心爱的人死去，就如当年，他不听劝阻，毅然决然离开金陵。
她只希望，苏铭能够适可而止，量力而行。
不一会儿，整个屋子都弥漫着让人味蕾大开的香味。
只见桌上摆着红烧鲤鱼、莴笋炒肉、什锦豆腐涝、紫菜汤。
“吱吱……”
就在此时，房门被轻轻的打开。
苏铭左手捏着一块红烧鱼尾，嘴里不停的咀嚼着，就这样毫无形象的与身着OL商务西装的年轻女子四目相对。
她正是沈晓兰之女沈嘉怡。
她的脸上露出狐疑之色，快速的退出房门，而当确认是自己的家之后，便再次走进，拿过装钥匙的瓷盘摆件，呵斥道：“把鱼尾给我放下，趁本小姐还没有发脾气前赶紧滚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