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忘忧娱乐城出来后,白屠就将温岳送了回去,然后便回到了慕家,将事情的经过全都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苏铭。
“这个电话最后一次出现在东城区,具体详细地址由于时间太短没有办法锁定,应该是被方寒或者是被其他人毁掉了。”白屠在回来的途中,便收到了调查的结果。
苏铭点了点头。
他对方寒现在的处境和白屠的看法一样,要么已经离开了金陵,要么已经被人灭口。
以董鲲鹏的性格,绝对不会留下任何的蛛丝马迹。
就算方寒是四境高手,就算他还有可利用的价值,棋子终究只是棋子,该舍弃的时候绝对不会有任何的含糊。
就如同当年一样,董鲲鹏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为了胜利,为了在肩上增添一道勋章,可以将手足兄弟的性命弃之如敝履。
“大哥,我怀疑孤影或许知道雇主是谁。”白屠走向前来,说出了自己的疑虑。
“不重要了。”苏铭目视前方,眼眸微眯:“就算你折磨他,也不会从其口中得到有用的信息,身为金陵黑暗世界之主,他知道权衡利弊,也知道如何做才能够保住自己这条命。”
白屠微微颔首,转过头来:“你真的打算不过完年之后再去燕京?”
他知道苏相国在苏铭心中的地位,无论二人之间有没有关系,他一定会去。
苏铭沉默些许的时间后,淡淡而语:“苏相国的旧疾虽然暂时压制住了,但离上一次复发的时间提前了不少,病痛每天都在折磨着他,于情于理,于义于忠我都应该前去。”
“况且,我也想当着他的面亲自问一问,解开心中的疑惑。”
如果只是苏紫鸳的异常他倒不至于怀疑,但董鲲鹏的算计,苏溪的到来,以及白屠的质问,从姑侄的言行举止和神态中可以看出,自己似乎和苏相国有着不为人知的关系?
除了解开心中的谜团,他还想知道,母亲去了哪里,现在是否还在人世。
这是他二十多年来最想知道的一件事情,也是他一直以来的遗憾和痛。
白屠在心中叹息,换做是自己,该如何处理这其中的关系,又该如何面对?
此刻,他知道苏铭的心很纠结,很矛盾,有恨,有愤怒,或许也有根本不存在的些许欣慰。
白屠问道:“那你打算什么时间去燕京?”
苏铭吐出了五个字:“就这几天吧。”
在离开金陵前,他还要去看一个人,一个记忆深处掩埋许久的故人。
白屠双手插兜,慎重道:“大哥,没有经过你的允许,我通知了君离前来金陵,还是由我陪你去燕京,其他人现在还不宜出现在大众的视野,非必要的时候不能暴露他们的身份。”
此次前去燕京,必然会受到重重阻碍,自己的实力虽然不是最高的,但若论狠辣和手段,他当居首位。
交给其他人,确实不放心。
苏铭颔首:“你都先斩后奏了,我还能说什么呢。”
“哈哈……”
二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白屠像是想到了什么事情,开口道:“大哥,语嫣告诉我一件事情,十二月二十三日,鼎宏集团会召开股东大会,海棠将收购的股权全都转给了她,那一天,她会以股东的身份前去参加股东大会。”
“我敢肯定,施人贤,陈凌峰必会采取策略来针对语嫣。”
他们二人早就怀疑背后收购股权的人是秦武王,所以这一次的股东大会必然会和以往不同,或许还会处处刁难。
“君离既然来了金陵,那就让他陪语嫣前去,他不是最擅长和稀泥了吗。”苏铭脸上露出冷笑之色。
“我也是这么想的。”白屠回应着,他似乎看到了陈凌峰等人吃瘪的样子。
不过,他的神色间也出现了些许的愁容,这个不正经的人若是陪在慕语嫣的身边,她肯定会被气坏的,到时候自己从燕京回来,肯定少不了一顿打骂,他现在都有些后悔让君离前来金陵了。
中午和吴静吃完饭之后,苏铭要白屠去人民医院看望朱清,而他独自一人驾驶着吉普车出去了。
大约过了四十分钟,苏铭来到了秦淮区一个熟悉的山脚下。
他手中提着一个袋子,袋里面有一瓶二锅头,还有一袋花生米,迈步朝着山顶走去。
些许时间后,便出现在了一个长满杂草和灌木的小土堆前。
苏铭静静地站立许久,尘封的记忆一幕幕袭上心头。
二十三年前,当自己第一次出现在幸福家园孤儿院的时候,最先开始出言嘲笑自己的人,最先动手打自己的人,最先抢自己东西的人,是他。
为了不让他欺负萧若汐,为了不让他再嘲笑自己,为了自己手中的食物不被他抢去,苏铭开始了反击,不过每次都以鼻青脸肿而告终。
直到自己变强壮,直到自己将他摁在地上拳打脚踢,直到让他乖乖的叫自己大哥,才结束了好几年的挨揍生涯。
也从那一天起,他们的关系越来越亲近,最后变成了可以将后背交给对方的生死兄弟。
八年前的深秋,一次意外,让兄弟阴阳两隔,更因为这件事情,让萧若汐消香玉陨。
面前这个小土堆中埋葬着的正是他的好兄弟,也是让苏铭命运发生天翻地覆变化的人。
他叫莫凡。
苏铭将手提袋放下,撸起袖子,将小土堆上的杂草和灌木一根一根拔掉。
处理完干净后,便坐在了旁边。
拭擦着额头上的汗水,打开手提袋,拧开二锅头,倒满一杯。
“莫凡,好久不见。”
“回来金陵这么长时间才来看你,你不会怪我吧?”
“这是你最爱喝的二锅头和最爱吃的花生米。”
说完,便将杯中酒洒在了小土堆的前头,也从袋子里面拿出花生。
苏铭再次倒满一杯,放在了地上,剥了好几颗花生放在旁边。
拿着酒瓶对着小土堆一扬,喝了一大口,大笑道:“还是原来的味道,一点都没有变。”
酒的味道没变,可惜,有些事情却早已物是人非。
紧接着,再继续喝了几口。
微风拂来,掠过苏铭的发梢,吹起了他的衣衫。
在这阵风中,他似乎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和仿若来自遥远天外的呢喃。
像是在说:好久不见。
剥了一颗花生扔进嘴里,边嚼边说道:“之所以现在才来看你,我不知道是应该怪你,还是应该责怪我自己,亦或者是不敢面对你。”
若不是因为他,自己也不会持刀杀上燕京,萧若汐更不会因此而离开人间,留下自己一个人孤苦伶仃。
责怪,不敢面对,都有,但更多的还是心怀歉疚。
二锅头再次入喉:“莫凡,我现在是掌管整个东境百万雄狮的将帅,更是权倾朝野的秦武王,几天后,我就会离开金陵,给你和若汐报仇雪恨,让曾经伤害过我们的人血债血偿。”
一袭凛冽的杀气以苏铭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快速的蔓延。
如果有同等级的高手在旁边,一定会惊骇的发现,附近的花花草草上,布满着细碎的寒气。
转过头来,哂笑道:“还告诉你一个不算好也不算太糟糕的坏消息,我有可能是苏朝宗苏相国的私生子?”
“是不是听着很可笑,很荒谬。”
“连我自己也不愿相信,心目中的神,崇拜的大英雄,会是……”
苏铭没有说出那几个字,不是因为他没有勇气,而是心中有恨,有怨,有怒,有悲,有痛。
如果他真是自己的父亲,以他当年在燕京的地位和权势,就算不能护他们母子周全,也不会让其经受颠沛流离之苦,承受母子分离之痛,让兄弟惨死,让爱人含恨而终。
“我曾问自己,如果他是,我该不该恨他,该不该倾尽自己所学为他治病,我内心很矛盾,也很纠结,如果你和若汐还在我身边,一定会给我出主意,我就不会如现在这样痛苦!”
低语浅吟让苏铭的眼眶氤氲着朦胧水雾,不过转瞬间就被蒸发一空。
将杯中酒洒落,再次添满一杯,与之酒瓶相碰间,放在了草地上,嘴角噙笑:“莫凡,你在那边还好吗,若汐有没有欺负你?”
“不用想也知道,你肯定是被她天天追着打,追着骂。”
话音落下,扬起酒瓶就灌了下去,很快,二锅头便见底了。
苏铭抱着酒瓶,就这样躺在了小土堆上,看着天边落下的太阳,小声的诉说着。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闭上了眼睛,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这个山头,偶尔有一两个老者拾柴而下,看到小土堆上躺着的苏铭,惊讶之余,并未上前打扰,而是叹息着摇了摇头,并随之远去。
而此时秦淮男科医院,从燕京来了两位重磅人物。
特级病房内,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看着躺在床上顶着两个大熊猫眼的冀道翩,脸上尽是心疼,眉宇间更是萦绕着滔天的愤怒。
其身后,站在一位神色肃穆的中年男子。
二人分别是孟婉和雷凌。
“母亲,你一定要找到那个匪徒,我要将他碎尸万段。”冀道翩痛哭流涕,言辞之间尽是无穷的恨意。
经过医生的诊断,确定了他第三条腿废了,很可能以后永远也站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