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从天蒙蒙亮,追到日上三竿,华雄可算是见到这支被他追了一路的骑兵队了,并且将他们团团包围在一座小土坡之上。
祖茂为了迷惑华雄,还将盔甲和孙坚互换了,远远看起来都以为他们追赶的是孙坚本人。
直到华雄摧枯拉朽地攻上土坡,斩杀了祖茂才发现,人竟然被掉包了。
气得华雄又是暴怒不已,调转马头,又往南去。
这个时候,先前走散的几支孙坚残部竟然奇妙的找到了孙坚,顺利汇合了。
虽然人数不多,但也有几百人。
这让孙坚多少算是有了一些底气。
时值初春,凉风徐徐,天气还是挺冷的。
残部汇聚在一处避风的山林之内,哆哆嗦嗦地商议下一步的行动。
一群残兵败将,虽然成功会师,但难免灰头土脸,垂头丧气。
“也不知道祖茂如何了,顺利逃脱了没有。”紧了紧自己的大氅,孙坚情绪低落。
其实这会儿没有一个人不失落的,如此败仗,实在让人脸上无光。
一群人惶惶如丧家之犬,惊魂未定。
现在暂时安全了,孙坚才有那个时间去关心一下自己的心腹爱将。
众人不是倒头就睡,就是靠着树干在那冲盹。
一夜不停的逃命,人人身心俱疲,铁打的汉子也禁不住如此折腾。
除了几个心智坚定的孙家主将还强打着精神在商议对策外,几百号人几乎都倒在了林子里。
“吉人自有天相。主公无需担忧。我等自随主公南征北讨,一条命早已置之度外。即便祖茂以身殉国,那也是他的荣幸。我等苟活之人,应当永远记住祖茂之恩。”韩当咬了咬牙,说出了一番,让大家为之精神一振的话。
私底下就数韩当和祖茂的关系最好。
祖茂大义凛然,主动挑起承担吸引追兵的重任,结果如何,其实大家心知肚明。身为好友,韩当自然不可能无动于衷。
但是现在大家士气正衰,必须有人出来振奋一下人心。
韩当背过身去,偷偷擦了擦眼泪。祖茂啊,你要是真的不幸遇难,在天有灵,可要保佑主公逃出生天啊。
“主公。不好了,林外发现有骑兵出没。”
就在众人心中缅怀祖茂之时,有小卒自外而来,神色慌张。
众人一个激灵,咽了咽口水,下意识看向了孙坚。
“不要慌,稳住。随我去看看。”
孙坚表面没有任何波动,显得很稳重,内心则慌得一批。
好在林外并不是众人想的是打黑旗的西凉兵马,而是一彪打着青底绿旗的骑兵。
孙坚心头大喜,不是华雄的西凉追兵,竟然是孙坤的青州兵。
赵云一夜未眠,收拾完战场后,连夜往南追赶,即便是吃饭,也都在马上进行,丝毫都不敢浪费时间。
骑兵马快,孙坚一行人两条腿东跑西颠了小半天,赵云的骑兵早就散出了人去,在附近大大小小可以藏人的林子里搜索了。
这里已经距离荥阳都不算太远了,要是还找不到孙坚他们,赵云都打算回去了。
很快,搜索小队发现孙坚的消息就报之了赵云。
赵云见到孙坚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这支灰头土脸,衣衫不整的队伍,竟然会是孙坚的部下。
之前在联军大营中,孙坚的大军军容整洁,军威浩荡。作为诸侯中为数不多的战斗力强劲的军队,一身肃杀之气,即便不靠近都能感受得到。
数万精锐,数十员战将,威武雄壮,杀气腾腾,让众家诸侯为之色变。
而现在,眼下这些人兵不过几百,将不去五六员。且人人带伤,丢盔弃甲之人更是比比皆是。
简直惨不忍睹。
“孙坚军,你这……”赵云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虽然知道孙坚在汜水关下被击溃,但他也没想到居然会败的这么惨。
孙坚军众人纷纷摇头苦笑,这么不露脸的事,他们也不想多提。
赵云见他们如此,心下甚至还有一点点的愧疚。
毕竟他是受了命,前来援助孙坚的。结果他先去打下了汜水关,又连续两战消灭了汜水关主力,弄的他现在声威鹊起,反而更加衬托出了孙坚的无能。
好在孙坚虽然败的惨,但毕竟也是在战场上摸爬滚打多年的人精,该有的担当还是有的,毕竟这次败北横竖都只能算是他一人之过。
对于赵云这种好似抢功一样的做法,丝毫未曾提及。反而夸赞他灵机决明,做事果断,更是大赞要不是赵云提前打下了汜水关,让胡轸的主力回撤了,恐怕他连逃跑的就会都没了。
反倒弄的赵云有些不好意思,愧疚感更重了。
简单的寒暄一阵之后,赵云让部下将随行携带的干粮分出了一部分。
孙坚虽然收拢了部分残卒,但是和他一样,谁也没想到败亡会来得那么快,再加上本来军中就已经缺粮了,一行人几乎都已经饿了一天了。
狼吞虎咽的吃了一点食物,孙坚的残军总算是恢复了几分气力。
“赵将军。你一路行来,可曾遇见一支打着孙将军旗号的骑兵小队?”这个时候韩当心念自己好友,忍不住问道。
赵云摇了摇头,说道:“没有。我从汜水关一路搜索南行半日,未见半分人影。”
“唉——”众人神色一黯。
虽然不知道他们到底再找谁,但是现在显然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
“孙将军。此处距离荥阳方面已经不远。我家主公和公孙太守正在攻打荥阳徐荣,不如一同前往吧。”
“也好。”孙坚看了看自己麾下这些残兵败将,士气萎靡不振,如果不做修整,恐怕人心都要散了。
众人稍作休息,就打算继续南下,去荥阳找孙坤去了。
不过他们显然没料到,就在他们整军出发没多久,一直紧追不舍的华雄带着满腔怒火已经靠近了他们所在的这片林子。
在野地里跑了一宿,愣是连孙坚的毛都没发现,还被人骗去了东边白白浪费了几个时辰。追了半天竟然还只是宰了一个无名小卒,让华雄大为光火。
要不说西凉骑兵的军事素养高啊,连追带打了这么久,依然军容齐备。虽然疲倦之色,人人不可避免,但还是保持了较高的斗志。
抓住孙坚,封赏之高,让他们都憋者一口气。
尤其是主将华雄,那是要准备报仇的,斗志高昂的很,也带动了他们这些小卒的士气始终未曾降低。
他们也是不知道汜水关,早就被攻破了,不然恐怕也不能如此。
“将军,前方发现大量马蹄印。”
华雄心中一紧,暗思一声坏了。
从东折返一路,突然在这一代发现无数骑兵的马蹄印,让华雄不免有些紧张。
孙坚败卒可没有马匹,这里虽然离联军大营远了,但是荥阳可就在不远处,莫非是关东联军的大军一紧开赴荥阳了。
就在他惊魂未定,想着是不是回返汜水算了的时候。
之前撒出去的斥候,急匆匆跑到他跟前。
“将军,前方不远林间发现孙坚残卒。”
“有多少人。”华雄眉头一皱。
“几百左右,最多不过千余。不过其中发现一支打着绿旗的骑兵,有数百之众。”斥候回道。
“哦?”华雄眼珠一转,他是不知道哪家诸侯打绿旗,但是既然只有区区几百骑兵,那就没事了。
自己可是还有两千西凉铁骑在手,还怕这区区几百人嘛。
当时他就振奋了精神,决定吃掉他们。
……
很快,马蹄阵阵,由东而至。
被骑兵追了一天的孙坚,现在听到马蹄声,心都忍不住慢上半拍。
脸色大变。
“不好,是华雄的追兵到了。”众人大惊。
赵云一皱眉,这可不妙。
西凉铁骑的战斗力,他可是深刻体会过的,至今心有余悸。
之前靠着埋伏才侥幸战胜了这些骑兵,现在手下骑兵比之对方少了近一倍,而孙坚的这些败卒又指望不上,很是头疼。
但是都到这个时候,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思考对策了。只能先去冲一波看看,要是能阵斩来将,那还有机会。
“孙将军,退入林中,骑兵在林中行动不便,我去吸引敌军注意。”
赵云翻身上马,抄起自己的亮银枪,带着队伍就反向朝另一侧而去。
孙坚无奈,现下人心浮动,他的这些残部根本没有战斗力可言,也只能带着他们往密林深处而去。
见赵云不顾己危,准备上前迎敌,掩护孙坚撤退。年轻气盛的孙策,顿时胸中升起一股豪气。
接连的败北,让这位小将军幼小的心灵遭受了沉重的打击。英明神武,百战百胜的父帅,徒遭如此惨败,让孙策对父亲经年累月的盲目崇拜,轰然倒塌。
自小在孙坚军中成长,从小就见证了父亲凭借攻无不克的军功,一路升迁至此。
父亲强大的光辉形象,在孙策的心中早就形成了一个深深的烙印。
而现在,那个光芒万丈的强者,竟然活生生的在他面前,变成了丧家之犬一般。
原来父亲也会战败,而且竟然一输就输得那么惨,就连父亲竟然也会出现那种惊恐失措的神情,孙策很茫然。就好像胸中堵着一口气,怎么也宣泄不出去。
众人的惊慌失措,和赵云的临危不惧,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让他重新发现,原来即便在如此逆境之中,也依然有人可以站出来,不顾自己的安危,而掩护初次见面的人撤离。
大浪惊涛,人人自危。赵云此时就像是竖立在大海之中的磐石,任你海浪滔天,我自岿然不动。
让孙策感受到一种和父亲的英武全然不一的伟大。
“赵将军,我愿通同往!”孙策主动留下,没有和父亲他们一起逃亡,而是主动请缨。
“好,随我来!”赵云倒没什么意见,随口答应。他现在只想着如何破敌,到没有关心这员小将是何人物。
华雄远远见到那堆人,一分为二。那些看起来狼狈不堪的士兵纷纷往林子里跑去,打着绿色军旗的骑兵,竟然不退反进,反而引着自己而来,大怒。
不知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