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璃拽起她,牢牢抓住她的十指冲出小树林,身后羽毛箭如雨点般从空中射下。
江紫桐昔日里大大咧咧,可这一次是在玩命,她顿时吓得花容失色,心惊胆颤,在苏璃的带动下拼命往前冲。
俩人很快冲出树林,一出树林就大到了大路,路上熙熙攘攘有行走的路人,那些追杀他们的人也都收手了。
江紫桐心有余悸,弯腰握住膝盖处,猛喘着气:“他……他们是来追杀的你吗?”
回答她的却是,“不知道。”
江紫桐秀眉毛一挑,怒道:“你别给我装傻,本姑娘差点把小命丢掉,你就给我说不知道?”
她第一次见到这家伙时,就是浑身是血地把扛回来了,这么明显被人追杀,现在还给她装傻。
怪不得他说赵氏没有事,因为这帮人真正的目标是他。
“或许是,但我真不记得了,但你现在该相信你娘没事了吧?”
江紫桐还想叱责他,听这话才想起他确实忘记了某些事,那些谴责的话也就咽了下去。
“喂,那我们现在还去不去镇上?”
“去。”
苏璃走在前面,把背影留给了她,晌午的阳光正好,笼罩着他清俊的背影,竟有几分说不出的落寞与距离。
相信赵氏没事后,俩人的步伐也缓慢了很多,不紧不慢地晃到了镇上。
青宁镇虽不大,这十里八乡却都是来这儿赶集,街上各种小贩倒也不少。
“烤红薯呢,又香又甜的烤红薯呢,一文钱一个……”
一位大伯推着铁炉在路边叫卖,此刻已是晌午午时,俩人一路奔波,消耗大量体力,早已是饥肠辘辘。
江紫桐吞了下口水,“我来镇上,是想瞅瞅有没有什么伙计可做,只要勤奋脑袋转得快,荒年照样饿不死人,你来这儿又是为了哪般?”
‘咕噜咕噜!’
话音刚落地,肚皮就开始抗议了。
“你瞅我干吗,不信我说的是吧?”
江紫桐觉得失了颜面,四处张望着,要证明自己的能力,“你看那个拿着钵盂的尼姑没,我去找她寻几个铜板。”
苏璃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目瞪口呆,“出家人本是寻求他人化缘,本应是你往她的钵盂中添食,岂能倒过来?”
江紫桐饿得早已没心情听他说教,“行了行了,你是不是也饿了,等着。”
下一瞬,她便溜到尼姑跟前,距离隔得稍远,街道上又人声嘈杂,根本听不清俩人的谈话。
须臾,就见江紫桐乐不可支,右手还拿着两个铜板,向他示威地笑了笑,“如何?”
江紫桐把铜板往空中一抛,又利落地接道:“我说什么来着,只要脑袋转得快……”
“你是如何转的?”
苏璃怔颚,无赖多了去,但能够从出家人手中光明正大拿走两个铜板的无赖,他还是头一遭遇见。
江紫桐没有回答他这话,一溜小跑奔向了红薯摊,顷刻,双眼笑得迷成了一条缝的抱着两个红薯跑回来。
“服不服,本姑娘厉不厉害?”江紫桐拿着一个红薯在他眼前晃了晃,故意诱惑他。
苏璃凝视着虚空的某一处,好看的眼眸清澈明亮,不作回答。
江紫桐见他沉默不语,瞬间没了兴趣,拿起一个红薯往他手中一扔,“本姑娘赏你的。”
便蹲在路边啃起红薯来,一抬眸看到苏璃不紧不慢,慢条斯理地吃着烤红薯。
似乎,无论多么饿,无论多好吃的东西,苏璃总是这般慢条斯理,犹如谦谦君子。
“我怀疑你应该是某个世家子弟?”
苏璃一愣,浓密的睫毛微颤:“不清楚。”
江紫桐也没再好奇,继续啃红薯,三两下便连皮都塞进了嘴里,最后吸着手指,恨不得把皮都啃嘴里,肚皮还差好大一截才填饱呢。
“怎么满街都没个馒头,要是有馒头卖就好了?”
“馒头是什么?”馒头就是北方的一种主食,饱腹感强,一个下肚就管饱。
想起馒头的饱腹感,江紫桐咂咂嘴,“你失忆得连馒头都不识得了么?”
回答她的是一片沉默。
“不对。”江紫桐蓦地意识到什么,扭头问道:“青宁镇没有馒头?”
如果说苏璃失忆不记得馒头,原主的半年记忆中也不曾见馒头啊,这集市上烤红薯的,烤玉米的都有,唯独没有面粉做的食物。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她打算去和红薯大伯打探消息。
倏然,迎面走来几名男子,打头的是个年过四旬的老者,瘦瘦精精,留着胡须,直奔而来。
就在离他俩半丈远的地方驻足脚步,众男子满脸惊愕,一脸谦卑。
为首的老者甚至是抹了下眼角,老泪纵横,双手一拱,“二少爷,可算是寻到你了。”
二少爷?
霎时,俩人一愣。
江紫桐看了看眼前的老者,想起来了,这个不就是苏家米铺的钟管家吗?
她不可置信地扭头看向苏璃,眼睛瞪得圆圆的:“你是苏家二少爷?”
回答她的是钟叔的声音,“千真万确,这就是我们苏家二少爷。”
他看向苏璃,苏璃也一脸震惊地看望向他,呆呆地楞在那儿,沉默不语。
原来苏璃真的是有钱人家的少爷?
“二少爷,跟老奴回家吧,这些时日在外面受苦了。”
钟叔仔细端详着苏璃的神情,小心翼翼伸手想要带苏璃回家,大少爷告知他,二少爷寻到了,就是有些异常,他还不信。
钟叔带着几名伙计,自告奋勇来寻二少爷,就见二少爷和一名女子蹲在街边啃红薯。
天啦,这那是他们二少爷能干出来的事?
“……二少爷回家吧?”钟叔伸手去扯他的衣袖。
苏璃却是不着痕迹地避开了,神情也由最初的震惊恢复原样,双眸望着虚空的某一点,面无波澜地轰人:
“这位大叔,谢谢你让我知道了自己是谁,但是我现在还不能回去,我想静一静。”
此言一出口,不仅是钟叔,就连大咧咧的江紫桐都惊诧不已。
现代的时候看过那么多的泡沫剧,小说,失忆人在知道自己的身份时,不都是瞪着个铃铛大的眼睛,然后各种震惊吗?
这厮怎么能这么冷静,泰山崩于前色不变?
江紫桐有点琢磨不透苏璃的想法,本想着他是有钱人家的少爷,狠狠敲他一比,可这厮听到自己的身世,如木头一般,无动于衷。
甚至眼眸中迸地出的冷意,都有点让她畏惧要银子了。
江紫桐觉得自己杵在这儿,阻碍了主仆说体己话,便识趣地避开,挪步到红薯大伯那儿。
红薯大伯热心快肠,见这女娃娃又照顾过他的生意,便有问必答,最后证实了江紫桐的猜测,不仅是青宁镇,就是大楚朝都没有小麦这种物种。
回去的路上,江紫桐偷偷地睨向苏璃,她不知道主仆俩聊了些什么,也不明白他为什么不跟钟叔回家?
只见他俊美绝伦的脸庞上,笼罩着一层忧虑,黄昏的余晖洒在他的身上,说不出的孤寂。
江紫桐想上前询问、关心、甚至是八卦、最后什么都没问。
双脚一蹦,跳跃起来窜到前面领路,她絮絮叨叨,没完没了,一会憧憬着的美好未来,一会给他分享村里的八卦。
甚至是现代网络的各种趣事,也都拿出来分享了,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却就是绝口不提苏璃的身世,仿佛从来没有遇到钟叔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