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居民楼27层。
“哎哟,小哥,你修电脑的技术还不赖呢!对了隔壁家的下水道堵上了,一直在找人呢。你也去帮忙通一下吧?”
“哈,哈,好的。”
刚刚装好机箱的冷落又硬着头皮挽起袖子走到隔壁。
“嗯?这不是冷老师吗?”开门的男孩吓了一跳,“你变化还真大。”
没错,托体力劳动的福,现在的冷落胳膊上已经添了不少肌肉、身高好像也比以前高了点。现在的他站在外面,已经能用“阳光美少年”的头衔吸引女生了!
“单野?”没想到竟然到熟人家了啊。冷落兴奋地问,“你在哪里上学啊?”
“T大,9月就要去报道了。”
“哦呵呵,恭喜你咯。”
“你呢,暑假搞兼职吗?朱莉安娜学园工资太低?”
“哈,哈。”真是冷笑话呢。冷落干笑两声,简单地跟他解释了下自己的情况。
“也就是说,你和宫若薇又要分开一年?”其他的单野不关心,倒是揪住他们两的事情不放,“你有信心,她不会被濮阳炫抢走?”
“嗯。”
“真是蠢材。我的经验教训,看来你一点都没有吸取啊。竟然不好好把握现在,把希望全部寄托在什么见鬼的未来上。”
“可是,现在的我太弱了,连决定自己前途的力量都没有。”冷落着急地分辨。
“谁能决定自己的前途?谁能预计下一秒发生的事情?如果你或者宫若薇患了绝症、出了意外,你们不会后悔吗?”单野懒得再跟他说了,摇了摇头往自己卧室走去。
就在这时,忽然墙面上挂着的镜子噼里啪啦地晃动起来,是自己眼花耳鸣了吗?可是为什么所有的家具、地面都在左右摇晃呢!好像整个房间被一直看不见的手用力地推着,好像下一秒就会倒塌一样!
到底是怎么回事?!
“笨蛋!不要站在那里!”面色惨白的单野慌忙拖着他跑进卫生间蹲好。
“这是……”恐惧感就像种子在内心疯狂地滋长。头也变得晕晕沉沉的,“难道有恐怖分子炸大楼?还是附近在施工?!”
“是地震。”单野的眉紧紧地拧在一起,无所畏惧的眼睛也流露出强烈的不安。
“什么?!”地震?!自己从来都没有经历过!那不是很严重的灾难吗?想到以前看过的那些恐怖片,听到周围所有物品摇晃到几近破碎的声音,冷落的心脏也剧烈地在胸腔里碰撞!自己会死掉吗?孤孤单单地被淹埋在这个小小的卫生间里,只剩下一堆白骨或者是什么都不剩?
恐慌、害怕所有的情绪蔓藤一样盖住了头顶的天空。
但很快,更为强烈的担忧占据了上风——宫若薇所在的地方没有地震吧?她家的房子看起来很旧,会不会垮掉?她会不会害怕?她现在在哪里?!
冷落慌忙摸出手机拨打电话。
无人接听。
再拨。
还是无人接听。
那边传来的嘟嘟声,每拉长一秒,他的心就像是被人用钻子狠狠地钻了一下。
为什么,她没有接?
她怎么了她怎么了她怎么了她怎么了……
除了她,他几乎什么都想不到了。不管自己会成为宅男还是型男、不管自己是管道工还是英雄老师,不管自己是懦弱还是坚强,所有的愿望,所有的物质都不重要。此时,他只希望拉着她的手一起跑,跑到安全的地方,或者是紧紧拥抱着挤在危险的房间里。
只要和她在一起,不管是生,还是死,都一样。
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什么都不怕。
这份感情什么时候已经发展到这种程度了?!为什么自己到现在才发现?冷落你真是个笨蛋!大笨蛋!还说什么一年之后……
“没用的,地震的时候,所有通讯都会被干扰。”单野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下来,“不过,只要没有上下晃,问题就不是很严重。很可能是附近的地方发生了地震,我们这里有些震感。”
好像没有听到耳边的话似的,冷落疯了一样冲出房间。因为楼层很高,脚站不稳,他几乎是扶着楼梯往下滑,耳边传来的呼呼风声让他误以为自己在飞!
“笨蛋!别跑!这样会很危险!”
单野的喊声被他彻底抛到脑后。他在内心反复地祈祷着:若薇,你千万不要有事!千万不能有事!
楼道口、马路上到处都是正往外跑的居民。有些只穿了一条内裤,有的头发乱成一团,有的吓得嘴角最哆嗦,有的神色茫然。
从混乱的人潮中挤出,跑到街上拦了一辆的士,开往宫若薇家的小区。然后不管周围的人怎么阻拦,咚咚咚地泡上三楼,疯了一样敲打她的家门。
没有人。
她去了哪里?!不会是恰巧在发生地震的地方吧?!
继续拨打电话。
没人。
发短信,只恨自己只有十个指头。
每过一分钟,见不到她,听不到她的消息,思念和恐惧一起增长。
自己真是个混蛋!如果不做那个一年之约,说不定他们现在正在一起。那么现在,心就不会这么慌乱了。
“你可以去附近的广场看看,很多人都在那边避难。电视里说估计过会儿还有余震。”站在小区里的保卫倒是终于职守,有条不紊地安抚着从高楼里缓缓逃出来的老头老太太。
还会震!
呵,被单野说中了。没有谁能预计下一秒发生的事情。因为对周围的一切太过习惯,所以会认为那些东西都是自己应该获得的,却忘了幸福本来就是脆弱至极的,它很可能会在一瞬间失去!
习惯她那充满精神饱满的微笑,习惯听她说她很喜欢他,习惯享受她对他不计回报的付出……一直以来,他得到的都太多太多了!
他让她等得太久了!
出乎意料的,这次冷落没有迷路,很快就到了广场。那里已经挤满了人。老老少少,要么在讨论地震的最新形势,要么怀着畏惧感叹人的渺小,要么庆幸自己还活着,要么不停地打电话联系远方的亲人……
若薇真的在那边吗?
快速地分开人,冷落在黑压压的人头之中寻找那张熟悉的脸。
她有漂亮的长发,亮晶晶的眼睛,笑起来会让人闻到鲜花的味道。那个人在哪里在哪里在哪里?
呼吸和心跳一样,频率快到几乎让人昏厥的程度,视线从一个个身影上快速扫过,最后停在了一个穿着白色睡衣的女孩身上。
“哥,你说冷落现在在哪里?”
“反正是余震,他不可能有事的。”站在女孩身边的高大男孩摸了摸她的头发。
“可是为什么电话打不通?”
“不光是你一个,所有的电话都打不通。”
“我想去找他……”女孩咬紧了牙,脸苍白得就像瓷片。
“薇薇,现在到处都乱着呢。你上哪里去找?他的工作场所不固定,你又不知道他住在哪里……”
“不行,我一定要去找,我去他经常去的那条街找,一定能找到。”女孩好像是经过思考,最后抬起头对男孩挤出个笑脸,“哥,你就放心吧,我反应很快身体很好一定没事的。”
笨蛋,若薇其实比自己聪明不了多少。
冷落直直地朝她走去,有时撞到别人的肩膀,有时撞到别人的胸口,但在这种时候,所有人都不会计较那些小细节。只要活着,就已经心存感激。
就那样跌跌撞撞地,冷落走到了她的面前,然后眯起眼睛微笑,淡定无畏地微笑。眼睛眯成最好看的月牙形状,嘴唇扬起最自信的弧度。
“别找了,我在这里。”
“……”什么话都没说,宫若薇猛地扑了过去,紧紧地抱住他。
在人头攒动的广场上,穿着睡衣的少女、穿着工装的少年,完整地感觉到了彼此的存在。就像最初两人从教学楼摔落掉在垫子上的那一刻。
活着,真好。
——“若薇,我爱你。”
活着,却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所以……
——“冷落,我爱你。”
一切都要从“心”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