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机边缘》在主线之下,每一集都是一个相对独立的故事,与其说这是一部犯罪片,不如说是科幻片更贴切。
佩佩不喜欢这种脱离了现实世界规则约束的侦探故事,那些天马行空的情节虽然有趣,却不如福尔摩斯的推理更有深度,更有魅力,更凸现人性。
但是老波看得津津有味,每集过后还要和佩佩就故事情节进行深入探讨。
10
转眼来到了第三季,在第三集里,一个男子把一支铅笔放在邮筒上,驰过的汽车溅起地上的水花,水花将铅笔击落,喝咖啡的老人在捡铅笔时,撞倒了自行车骑手,骑手冲进了街边的水果摊里,水果滚了一地,路人帮忙捡起四散的水果。一连串意外,像是一副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
这一幕小小的骚乱吸引了路过的公交司机的目光,他没注意到交通信号灯变了。公交车闯了红灯,撞死了人行道上低头行走的女人。
那个最初放铅笔的男子若无其事,从女人被撞死的场景里走过。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他的目的达到了。
看这一集的时候,佩佩的眼中有了闪光。她总算觉得有点福尔摩斯的味道,至少那一连串偶发事件,是现实世界真实存在的。
老波照旧开始了观剧心得交流。他说,这一集还挺有意思的,原来意外也可以如此精确。
佩佩盯着电视屏幕,若有所思。她说,你信吗?
老波说,哈哈,至少我不会完全否认。概率是个很奇妙的事情,当它的值超过某个临界点,这个事件几乎就必然会发生。或者说,当你了解人性,偶然就会变成必然。
佩佩依旧眼神空洞的盯着电视。良久,她说,可是现实世界里实现这样的极小概率事件,简直比中彩票还难啊。
老波笑着说,电视剧当然有夸大的成分,现实世界中要实现这种手法几乎不可能。因为造成这个结果的关联事件太多了。要知道,这一个个偶发事件单独发生的概率几乎都至少是小数点后面三个0,每增加一个事件,最终结果发生的概率就会降低三四个数量级。这个剧里的关联事件至少有十个吧,那小数点后面全是0,几乎看不到那个1了。关联事件太多了!可能这样更能显示出男主的厉害吧。
所以说……,佩佩忽然刹住了即将说出口的话,她把目光从电视上面收回来,开心的看着老波。
所以说什么,老波问道。
佩佩微笑着说,所以说,别考虑这些虚构的剧情了。我给你按摩,我们早点休息吧。今晚我可以睡个好觉啦。
11
越来越平淡的日子一点点划过,不知不觉,两年过去了。
佩佩几乎已经成了老波的专职司机,在一条固定的路线上做往复运动。
是复仇,让她有了这样坚持下去的动力。
那天,佩佩在门口催促老波快点。
老波将一件酒搬到了车上,说道,今晚有应酬。
佩佩的后备箱不知道装了什么,总是满当当的。老波好不容易才把一箱酒塞进去。
佩佩看着老波说道,走吧,最后一天了。她停顿一下,补充道,我说是这周的最后一天了。
老波轻声道,我知道,时间过得好快啊……
佩佩抬起头,又看到了那张干净、平静的脸庞。她忍着内心巨大的厌恶,对丈夫报以开心的笑。
12
那天,佩佩依旧开得很快,当他们经过那片小花园的时候,闲谈的奶奶没有拉住刚学会走路的小宝宝,对向行驶的车辆突然转向躲避,直奔佩佩的红色Q3撞来。
佩佩本能的向右猛打方向,她尖叫起来,慌乱中,又狠踩了一脚油门。
红色Q3像是一道燃烧的闪电,要把世间的一切击个粉碎。她冲破沿河的栏杆,向着旭日在空中飞翔。佩佩松开方向盘,车内回响着巴赫的《G弦上的咏叹曲》,她的内心轻松极了,温煦的阳光照在她纯真的笑脸上。
她觉得这一刻好像永恒。
直到车子扎进冰冷的河水中。
13
车子进水的瞬间,车门就锁住了,半开着的车窗也无法控制,只能眼看着河水哗哗地流进来。
车尾先开始下沉。
水流进来的速度不快也不慢,只是当佩佩回过神来,回头看的时候,坐在后排的老波已经大半泡在水中了。
G弦上的咏叹曲悲怆的鸣奏中,她又看到老波干净、平静的脸庞。这是最后的时刻了,她的内心忽然有一丝痛,随即就被复仇的快感掩盖。
她对着老波笑了起来。
水已经淹到了老波的脖子。
老波的眼神依旧清澈,他对佩佩说,冷静,救援到来的时候,要先深吸一口气。
老波说道,养好我们的孩子。
车子还在下沉,水已经没过了老波的下巴。
老波挣扎着,艰难地说,对不起。
水已经漫过了老波的全部。
水跟老波的眼神一样清澈,而佩佩就那样眼睁睁看着老波一点点暗下去,就像泰坦尼克号那样,好像只有老波在下沉一样。
此时,老波反而不挣扎了,好像他已经接纳了自已的命运。
生命的痕迹从老波身上慢慢退去。
佩佩看不到自已的面容,其实她的笑已经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感。
但不管怎样,她已经达成所愿。尽管水也已经爬上了自已的身体。
不过她并不在乎,她唯一有点厌恶的是自已还要和老波身死一处。
然而,似乎,她也因此而庆幸。
无论如何,所有的一切都不重要了。水已经爬到了脖子,迅速淹没了她的口鼻。
她想回头再看一下老波,但什么都没有了。
此时,她的意识也在渐渐模糊。最后的时刻,她看到头顶投来了一束光。
14
佩佩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
她回忆着一切,好像做了一个梦。梦里,他杀死了自已的丈夫,然后,沉沉睡去,等她醒来,就躺在一张病床上。就像此刻的自已一样。
一身病号服,一张病床,成了佩佩梦境与现实联结的虫洞。
15
两年前买的保险,佩佩成了最大的受益人。在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共有10份200万保额的保单纷至沓来。
这是解放后,本市最大额的保险理赔案件。并不是没有任何质疑,10家保险公司共同成立调查委员会,将佩佩和老波的前生今世查个底儿掉。
调查无果后,他们以骗保将佩佩告上法庭。
法院的调查与保险公司一致,这是典型的意外事故:出事的车辆技术状况良好,没有任何人为改动过的痕迹;事故中的各方当事人并无任何社会学联系;佩佩面对突发意外的反应符合生物学应激理论;佩佩的得救实属意外,再晚一分钟她自已也将意外死亡;佩佩与老波感情和睦,家庭幸福,并无第三者出现,佩佩没有杀死老波的动机;初次投保与发生意外的时间间隔已超过两年,不太符合蓄意骗保的一般常识。
总之,这只是一起不幸的交通意外罢了。
综合考虑,法院裁定10家保险公司即刻按保险合同全额支付保险金。
佩佩收到保单的时候,神情是恍惚的。理赔员以为这是丧夫之痛和意外重金双重作用的结果,他们纷纷上前安慰,节哀顺便。
可当他们想回头再看一眼这个不知道是不幸还是幸运的女人时,又会从她的嘴角感觉到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其实,佩佩的恍惚是真实的。她甚至不知道自已在笑。
后来,那个女人又出现了。
16
那个女人又出现了。佩佩终于有了让自已不再恍惚的目标。她又恢复成了以前那个玲珑、英朗的女人。
佩佩已经做好准备,那个女人会拿出一份孕检报告,然后,摆出一幅狰狞的面容,打那2000万元的主意。她像一只炸毛的母鸡,要用一切保护自已和孩子。
那个女人说,我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你在骗取保险。
佩佩好整以暇,说来听听。
首先,你以为我是介入你和你丈夫之间的小三。两年前,你知道了我的存在。然后,你恨老波,你动了杀心。你看到家里的保险宣传单,你要杀死丈夫,并获取最大利益。我,小三,就是你杀死老波的动机。
佩佩露出不屑的表情,……
女人继续说道,你把这次对丈夫的猎杀作为一次侦探活动的实践,当然,这也曾经是你们的共同爱好。
佩佩有些生气,这个女人竟然还知道这些,老波该死至极……
你要达到杀人和获益的双重目的,必须要采取些非常手段。
最开始,你想在汽车上做手脚,你花很多时间研究车辆,想制造一起因车辆故障而发生的交通意外。
佩佩道,编得很好,你有证据吗?……
女人笑笑,从包里拿出一沓修车单。这是你的修车单据,显示你试图在制动系统上做手脚。但是你放弃了,因为通过你对保险业务的研究,你断定,这种低级的操作,保险公司会立刻发现。
佩佩冷笑一声,……
女人继续道,听着自已高明的手法,骗过10家保险公司,骗过法官,不值得骄傲吗!别着急,后面还有更精彩的,我都有证据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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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继续说道,然后,你开始在老波的饮食上做文章。你研究了食物的相生相克,企图慢慢损耗老波的精气,让他在饕餮中慢性死亡。
女人拿出几张照片,说道,这是你曾经做过的饭菜,牛肉莲子羹和猪肚包鸡,鹅翅和柿饼,烤田螺和松仁玉米,麻辣兔头和西芹炒肉。
《金匮要略》中说,食彘肚,饮莲子,泄精元。莲子和猪肚同食,易中毒,造成男子体虚;鹅肉与柿子同食,会产成不易消化的有害物质,伤脾损胃。其它的几种搭配,我就不再解释了,你比我更清楚。
佩佩冷笑,……
女人继续说道,但是这种手法太慢了,为了催化效果,你又研究起了中医按摩。你自已都没想到吧,平日已经看不进去书的你,在杀死自已的丈夫上,真是刻苦钻研,学无止境吧!女人轻轻笑出了声。
佩佩面无表情,她看到了那个灯下苦读的自已。她磨刀霍霍,一点点刺入丈夫的心脏。
18
你开始研究中医、穴位、按摩,你要阻断老波的经络,闭塞他的八门;激起他的性欲,忍受着厌恶,让他跟你一遍遍做爱,损耗他的精气神;然后,吃着你精心调制的美味毒药。你幻想着他哪一天可以在睡梦中精尽人亡。
女人又拿出一张照片,这些是你曾经研究过的中医书。
佩佩看到照片中,自已熟悉的书桌,还有翻开的中医经典《灵枢》、《素问》……。
佩佩又瞬间愤怒起来,因为这张照片只有老波才能拍到。
女人看着佩佩说道,那一段时间,你也是这样的暴怒,是吧!因为你做的这些都太渺茫了,你看不到你想看到的死亡。你狂躁的像是一头在迷宫中乱撞的母兽。
佩佩,……
直到那一次,你终于看到了希望。
19
女人拿出手机,一张图片,是美剧《危机边缘》的宣传海报。
女人道,通过一支放立的铅笔,杀死一个想杀的人,你看到了意外和概率的力量,只要减少关联事件的数量,制造一起意外事故就只是时间的问题。而这个时间,比起食物相克、按摩等手段,至少不再虚无。
你开始越来越多的当起老波的司机,因为只有这样,才能牢牢把握住生死的开关。
你把希望寄托在早晨喧嚷的滨河路上,那么多老人和孩子,总会有一两个冲出路边。
出事前,你的主要精力应该都用在了练习猛打方向盘上,以期能更好的抓住意外的机会,然后无限放大自已的应激反应,利用强大的蝴蝶效应,达到杀死老波的目的。
哈哈,练车这个事我还真没有证据。但你需要证据吗,我应该可以从全市的某个赛车俱乐部里找到你的消费纪录。
佩佩的脸是冷漠的,但她心里清楚,话说到这个份上,证据什么的已经不重要了。
女人继续说道,大胆猜测一下,你下一步应该会主动制造意外,就像那个电视里那样,把一支笔放在邮筒上,或者其它什么的,反正只要蝴蝶振一下翅膀,能引起一点小小的意外就行了。你那么聪明,那么肯下功夫,一定能找到的。我猜的没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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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那么你想干什么呢?佩佩说道。
这么说,你已经承认了。女人道。
我不承认任何东西,即使你可能已经录音。你如果是为了逝者,应该去公安局,而不是来我家。你可以把刚才精彩的推理,再为他们演绎一遍。佩佩道。
佩佩停顿一下,继续说道,其实,自始至终,我并不恨你。记住,我也是刚知道你是第三者这件事。从某种意义上说,你可能也是受害人,该死的只有老波。她对我不忠,也害了你。如今,该死的人已经死去,我们活着的人应该以一种理性的定位继续活下去,不是吗?所以,你可以说出你的要求,我可能也会考虑。这并不是所谓事情败露后的封口费,而是出于我们女性受害者这一共同立场,表达我的一点善意。
女人说道,你回答我一个问题,你为了杀死老波,是要连自已也搭进去吗?你不管你们的孩子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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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考良久,佩佩并没有说话。
女人悠悠道,我懂了。那个蠢货!
她接着说道,下面我说的话是替老波那个蠢货说的,听好了。
这场你以为的高明谋杀都是你要杀死的人一手设计的。
佩佩面露不屑,但她的内心已经竖起了耳朵。不知怎的,她竟有些害怕起来。
女人继续说道,这一切的起因——那张保险单是老波早就放在那里的,他给了你这种获益性杀人的灵感。
那时,你借口说工作出差,要保养车子,账单都寄到了老波那里。
然后,你想多管齐下,开始研究食物的生克,老波拍下了那些照片。
后来,你开始研究中医按摩,想加速杀人过程。
他品味着你做的毒食,享受着你的慢性杀人按摩,然后在气血翻涌中跟你疯狂做爱。
但是,你做的这些,都看不到希望。老波全部看在眼里。
为了启发你的思路,他拉着你一起看美剧。在最关键的第三集,他看着你一点点懂得意外的力量。他让你知道问题的关键,减少关联事件的数量,才能在现实中上演意外杀人。
说到这里,女人停顿下来,她在给佩佩回顾这些影像的时间。
佩佩仿佛一个欣赏风景的人,却不知道在身后,一直有双眼睛注视着她,她也成了别人眼中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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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继续说道,现在知道为什么家里会刚好有张保险单了,为什么在你最迷茫的时候,会刚好受到神启。
然后,你按照老波的设计,选定了那片小花园。他很配合你,让你当他的司机,让你当他的黄泉引路人。经过小花园的时候,他再也不会提醒你要注意老人和孩子了,只是在后排安静地坐着。
他告诉我,他怕你设想的不够周密,检查过后备箱。他笑着夸奖你,说你比上学的时候进步很多,知道增加配重,让车子入水后可以尾部下沉,几乎已经可以达到完美了。
他夸奖你的时候,真像一个老师评价自已最重要的学生。
但你仍然不完美,你只考虑了前后重量的问题,却没有考虑左右平衡的问题。
我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办法,但他显然做到了。他恰如其分地增加了右侧的重量,以使处在驾驶位置的你可以在车子下沉的过程中,始终处于最高点。
这可能只会为你争取一分钟甚至半分钟呼吸的权力,他想让你活着。我曾经对此十分不屑,但他说在那样极端的情况下,哪怕多一秒也可能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命运。事实是,你现在能健康的活下来,没有落下肺病,没有变成植物人,全是拜此所赐。你应该谢谢老波,你的丈夫,你想要杀死的人。
佩佩的脸色苍白,她想起最后那天,老波塞进后备箱的一箱酒。
佩佩没有说话,她的脸上阴晴不定。许久,她才恢复了一些平静,她极力让自已看上去淡然道,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我只会把这些理解为,老波对犯下不可饶恕罪行的自我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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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这就是你对这件事的全部理解:一个出轨男人,良心发现,以死谢罪,用一种奇特的方式进行救赎。
女人的话倒提醒了佩佩,她的脸色稍微平静下来,不论如何,老波是出轨在先。
那个女人仿佛看穿了老波的心思,她说,好吧,让我再给你一记暴击。
女人深吸一口气,停顿一下,看着佩佩道,你以为法院都是吃素的,你以为他们没有调查过我吗?他们之所以没有调查出结果,因为我根本就不是第三者,我只是老波的一个远房亲戚而已,是她找到我,让我给你一个人演场戏而已。你觉得我的演技怎么样?
你肯定不信,我给老波的母亲——我应该叫她姑母的——打个电话就知道了。
女人按下号码,让佩佩看了看。佩佩也没有看清,但是电话通了,她听出来是老波的母亲。
老波的母亲显然还沉浸在悲痛中,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她在电话那边说道:“小晶,是你吗……”后面的话佩佩没有听到,她不需要听了,她从通话的语气中已经听出了亲情。
佩佩颓然坐倒在沙发上。她已经不能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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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只有两个女人,谁也没有说话,很静。
不知过了多久,佩佩抬起头,她看到那个叫小晶的女人已经卸下了战斗的面具,更像是自已的姐妹。
小晶轻声说道,这两年,只要你开车送老波,他都会提前安排我到小公园,以便第一时间寻求援助。他不想让你死,因为你们还有孩子。但他没有想到,为了复仇,你已经可以放弃你们的孩子了。
佩佩平静地说,留下那么多的钱,够孩子一辈子生活了。
小晶道,除了孩子这一点,在你们夫妻的这场比赛中,你是彻底的输了。不过我还是佩服你的,居然可以坚持两年,让这场意外看起来更加自然。不过,老波等不了了。
佩佩道,为什么?是跟我的婚姻生活已经让他生不如死了吗?
小晶道,当然不是,这也是他等不了的原因。他得了罕见的梅亚拉茨综合征,两年后,肌肉开始随机萎缩,可能只是小指肌,也有可能是心肌。换句话说,他的生命会处于一种不确定的状态,就像薛定谔的猫,他不愿让你们母子承受这种不确定性。所以,他选择了他认为体面、高效、经济的死亡方式。他觉得对不起你,让你承受了两年背叛的痛苦。
小晶接着说,所以,事情的真相是这样的:老波得了绝症,为了不拖累你们,选择牺牲了自已,并诱导你一步步完成了自杀的行为。
佩佩的脑袋已经停止了思考,她甚至不知道自已已经哭了出来。本就一地鸡毛的婚姻,为什么有了一道裂缝,就让它演变成了不可逾越的鸿沟?为什么老波的把戏就这样轻易的蒙骗了自已?为什么那个理性冷静的自已没有完成最重要的求真,而让后来的一切都变得滑稽可笑?还有一个最恐怖的可能,厌倦了这平凡的生活、枕边人,一个借口就激发了潜意识里的去意,并迅速扩大为杀意、杀欲、杀机。
佩佩终于发现自已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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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晶没有理会呆住的佩佩,她自已悄然走了。
当她走下楼的时候,终于抑制不住,蹲在墙边,痛哭起来。
如果这时有路人看到小晶,他一定会感叹,这个年轻的姑娘,一定是失去了自已最深的爱人、终生的伴侣,要不然,她怎么会这么悲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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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小晶也不知道,佩佩在楼上看到了她的哭泣。
佩佩原本已经温软的目光,在瞬间又冷酷起来,像是一瞬间冰冻千年的雪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