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柠在它浑浊的眼里看到了强烈的求生欲。
她蹲下去趴到岸边，忍着刺鼻的恶臭，一点点扯掉卷成团的水草，把小猫捞了上来，又用树叶清理掉了它头上的蛆虫。
这只猫的情况比预想的更加严重。
如果不是眼睛还半睁着，肚子还看得出呼吸动作，简直就像是死了好几天一样。
陈柠不知道它还能不能活下去。
她用袖子给它擦了擦水，小心翼翼端在怀里，快步走到刚刚的便利店门口。
“老板，麻烦你给我拿一根火腿肠、一盒无糖酸奶！”
心急火燎的样子，把老板吓了一跳。
他瞥见她怀里抱着一只湿漉漉脏兮兮还散发着恶臭的小猫，急忙说道：“你别进来啊！我给你拿！”
“是是是，麻烦你快点。”
她主动后退了两步。
老板很快拿了火腿肠和酸奶，捏着鼻子远远递给她：“一共二十四块啊！”
“好，等下就给你。”
她蹲下来，咬开火腿肠，掰一点点放到小猫嘴边。
小猫很努力地张开嘴，可是已经没有力气把火腿肠碎块咽下去。
她又打开酸奶，用指尖蘸着轻轻喂给它，它这才勉强吃了进去。
店老板在两米开外看得直摇头。
这女的果然是个怪人。
自己都瘦成那样了，大中午扣扣索索就买了根棒棒糖吃，现在却给一只快死的猫买火腿肠和酸奶。
脑子进水了真的是……
“喂，你别费劲了。”店老板嘀咕道，“那玩意儿活不成的，你喂它东西不是浪费钱吗。”
陈柠问道：“老板，这附近有宠物医院吗？”
老板想了想：“从公园正门出去，往左边走，那一条街上好像有。”
“好，谢谢你了。”
陈柠从兜里掏出零钱数了数，递给了老板，然后捧着小猫扭头就走。
“小家伙，你千万要撑住呀！”
她小心翼翼护着怀里的猫儿，一边给它加油打气，一边冒着大太阳一路小跑。
出了公园，拐进左边的街道。
她一路焦急寻找。
果然，这边巷子里有大大小小好几家宠物医院。
她带着找到了救星的心情，冲进了最近的一家。
可是里边的宠物医生只看了一眼就说没得救了，让她赶紧走。
不管怎么请求，人都不答应救治。
她又马上跑到下一家，结果直接被拒之门外。
连着把这条街上所有宠物医院都找遍了，却没有一家肯接手的。
态度好点的会告诉她这只猫没救了，放弃吧。
态度不好的，会捏着鼻子把她轰走。
正午的太阳更加毒辣了。
她用怀抱给小猫遮挡着阳光，自己则是脸晒得通红，浑身冒虚汗，喉咙里像是火烤一般干涩疼痛。
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继续往前走，继续给小猫寻找一线生机。
忽然，她瞥见一个狭窄小巷里有个宠物医院的招牌。
来不及多想便径直冲了过去。
到了门口一看才发现门面很破，根本比不上外边街道两旁那些高大上的宠物医院。
而且里边冷冷清清的，只有两三只宠物无精打采趴在箱子里。
没办法，只能碰碰运气了。
“请问……有人在吗？”她站在门口，朝里面张望。
“唔……有人……”里面响起粗粝的嗓音。
紧接着，柜台后边坐起来一个睡眼朦胧的中年男人。
男人穿着一件发黄的白色背心，浑身皮肤黝黑，面相粗犷，胡子拉碴，左边脸上还有一道十厘米长的疤痕。
这副尊容，大有一种背了几条人命在身上的气质。
用凶神恶煞来形容都算夸奖了。
陈柠浑身一僵，结结巴巴道：“这里……这里是……是宠物医院吗？请问医生在不在……”
男人打了个哈欠：“是啊，我就是老板兼医生，有事？”
陈柠被他盯得浑身发毛。
大热天的，后背一阵阵冒寒气。
“有事吗？”男人拔高嗓门又问了一句，脸上的疤痕也跟着抖动了几下。
陈柠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什么味儿这么臭。”男人眉头一皱，吸了吸鼻子。
他的目光落在陈柠怀里，眼睛瞪大道：“你怀里抱的啥？”
“揣个死老鼠？”
“我这是宠物医院，不是宠物殡葬馆啊！”
粗粝的大嗓门震得陈柠心脏怦怦直跳。
她硬着头皮解释：“大叔，这不是死老鼠……这是一只小猫，求求你救救它。”
她其实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
那么多家宠物医院都拒绝了救治，更何况这种看着像是三无经营的黑店。
而且这位自称老板兼医生的大叔，实在不像能救治宠物的样子。
男人揉揉眼睛，从柜台后边的睡椅上站起来。
一起身，仿佛一头直立行走的大黑熊。
他抓起一把蒲扇，右手边扇风，左手边挠着花裤衩子，踩着一双人字拖，大大咧咧走到陈柠面前。
瞅了一眼半死不活的小猫，他惊讶道：“豁！都这样了你还想治呐？”
“它起码在水里泡了三天，四条腿有三条骨折，还有多处外伤……啧，看伤口的样子，怕不是都长蛆了吧？”
“哦还有，除了这些伤，它还生病了，眼睛嘴巴全部发炎。”
“这还是表面症状，里边的情况只会更糟糕。”
仅仅一眼，他就把情况判断出了个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