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抓起搪瓷茶缸吨吨吨喝了个底朝天,擦着嘴角,眯眼一笑:“还行,暂时死不了,小家伙求生欲很强。”
陈柠大大的松了一口气:“那我现在可以去看看它吗?”
男人一屁股坐到摇椅上,抓起蒲扇,慢悠悠躺下:“去吧去吧。”
陈柠赶紧奔向那道门帘。
男人看着她的背影,直到她进了治疗室,才把目光收回,落在柜台后的架子上。
他凝视着其中一张泛黄的老旧照片。
背景是一个搭建在非洲大草原中的迷彩帐棚。
正当中,有个脸蛋红红明眸皓齿的女孩,在帐棚门口抱着一只小狮子。
小狮子的爪子上还缠着绷带。
男人看着照片上的年轻女孩。
“小妹,今天来了个女的,非要救一只大概率活不成的猫”
“那骨子倔劲儿啊……跟你一个样。”
他轻声呢喃着,陷入了自己的回忆当中。
这时,一个小男孩跑了进来喊道:“疤脸大叔!疤脸大叔!我的棉花糖好了嘛?”
男人收回思绪,坐起身用蒲扇往里边一指:“在那躺着呢,别担心。”
小男孩跑到一个笼子前。
笼子里有一只白色的小狗,无精打采地趴着。
见到小主人来了,它艰难地抬起头,边摇晃尾巴,边凑到笼子边舔他的小手。
“疤脸大叔……棉花糖怎么还没好……它不会有事吧?”小男孩急得都快哭了。
“生病了嘛,哪有那么快能好起来。”中年男人摇着蒲扇慢悠悠道。
小男孩着急了。
“那它什么时候能好起来?”
“别着急,还得治几天。”
“几天是多少天?”
“反正它会好,放心放心。”
“呜呜……我想让它马上就好起来……”
“你这孩子……”
哄小孩这种事,他很不在行。
说了没几句,小男孩就趴在笼子边,望着他的小狗,泪眼汪汪,越哭越厉害。
中年男人一阵头大:“再哭我打你屁股了啊!”
“呜呜呜!!”小男孩哭得更厉害了。
就在男人手足无措之际。
陈柠从帘子后边走了出来,到小男孩身边柔声细语安抚道:“你看,棉花糖在对你摇尾巴呢,你哭得这么伤心,它也会替你难过哦。”
小男孩立马憋住眼泪:“那……那我不哭了。”
憋了两三秒,他哇地一声:“呜呜!我憋不住,我好想它快点好起来,我还给它买了好吃的好玩的。”
“它都在这里呆了一天一夜了,晚上我在家看不到它,我睡不着……呜呜呜!”
陈柠抬头看了一眼中年男人。
男人双手一摊,满脸无奈。
陈柠想了想,走过去道:“大叔,麻烦你给我一支笔和一张纸。”
“圆珠笔行吗?”
“行。”
男人低头找了找,翻出个一支笔和一个本子递给她。
她回到小男孩身边,蹲下来,摊开本子,一边观察笼子里的小白狗,一边在本子上画了起来。
这一举动,吸引了小男孩的注意。
就连疤脸中年男也好奇地走了过来。
不到五分钟,一副简笔画跃然纸上。
画的正是小男孩跟他这只叫棉花糖的小狗在一起愉快玩耍。
卡通风格看起来特别可爱,由陈柠画出来,不仅特别像,还很有感染力。
“这个送给你。”
她把画了画的纸小心翼翼撕下来,递给小男孩。
“棉花糖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就看看这幅画,等到它好起来了,你们又可以一起玩耍了哦。”
这一招果然管用。
小男孩破涕为笑:“谢谢阿姨!”
阿姨这个称呼,让陈柠有些无所适从。
不过她没往心里去。
就算样貌没有提前衰老,以现在的年龄,小孩喊一声阿姨倒也没错。
“棉花糖你看,这是我,这是你,我们永远都是好朋友,嘻嘻。”
小男孩抓着画对小狗说,“你要快快好起来哦。”
“汪汪!”小狗很通人性地回应了一声。
至此,小男孩才放心离开。
从头看到尾的疤脸中年男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大叔,还没问你怎么称呼。”陈柠问道。
男人随口回答:“人都叫我疤脸,你也这么叫就行了。”
接着他问道:“你会画画?”
陈柠眼里浮起一抹复杂神色,点点头:“会一点,但是很久没画了。”
“为什么?”
“因为……”
她欲言又止。
想了想,她从兜里把所有的钱都掏了出来:
“大叔,这里一共是两千五百一十五块零五毛。我还差你七千四百多,可不可以分期支付……”
钞票有零有整的,一看就知道是她的全部家当了。
疤脸大叔目光扫过她手里的钞票,又定个在了她粗糙的手指上。
“你刚从监狱里出来吧。”他忽然说道。
陈柠身子一颤,满脸难堪。
没想到被人给看出来了。
“没事。”疤脸大叔平静道,“不就是坐牢么,我也坐过。”
陈柠愣了下。
疤脸大叔竖起两根手指:“整整二十年。”
“二十年……”陈柠惊呆了。
“你呢,几年?”疤脸大叔随口一问。
陈柠小声回答:“五年半……”
“哦,犯的什么事?”
“杀人。”
“嗯?巧了,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