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黑着脸,愤愤道:“家里有钱,住的单间高级病房,真要想偷摸干点啥,谁百分百防得住!”
“毒瘾犯了,什么事干不出来?”
“现在自己把自己给作死了,要我说,活该!”
陈柠觉着护士说得没错。
多少人身陷困苦,依然在努力生活。
杨凯家境优渥,父母健在,却不知珍惜自甘堕落,确实活该。
另外,她多少也有些感慨。
感慨世事无常,生命脆弱。
生而为人,要想好好活在这世上,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陈柠没有再停留,默默离开了医院。
回到住所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窗外。
都市夜景灯火阑珊。
房子里。
空旷,冷清,安静。
跟一年前她刚住进来的时候,没有任何区别。
她仿佛一个介入了贺胤臣独居生活的外来者。
不被接纳。
也不被允许留下任何属于她的痕迹。
这里有她爱的人。
可是却无法成为她的归宿。
任凭她如何努力,也无法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家。
陈柠把包包放在茶几上,蜷缩双腿,窝进沙发里,看着墙壁上的挂钟发呆。
她想有个家。
很想很想。
小时候住的是乡下土砖房,动不动漏雨漏风。
后来爸爸升职,带着妈妈和她到了县城,住上了五十平的老破小。
门上永远贴满小广告,楼道灯永远半亮不亮。
屋子里的水管经常爆开,蹲便器的下水道隔三差五反水,还有蟑螂满地爬。
直到爸妈创业赚了钱。
一家子住进了梦寐以求的高楼住宅。
随着爸妈的努力,家里经济条件越来越好。
再后来,陈柠家甚至拥有了一套瀚海市的大别墅。
在爸妈爱护下长大的她,不论是住土砖房,还是大别墅,都过得很幸福。
现如今,她住在了比她家那套近郊别墅更贵的市中心豪华大平层。
可她的幸福没有了。
她没有家了。
不知不觉,她就这么呆坐了半个小时。
一整天没吃饭,胃饿得有些痉挛。
她没有食欲。
只从包包里拿出了一根棒棒糖。
最廉价的那种。
跟二十年前,爸爸每天下班回家带给她和妈妈的棒棒糖一模一样。
拆开塑料包装,放进嘴里,橙子味的香精气混杂着塑料味儿漫延口腔。
她闭着眼睛慢慢品尝。
品尝着她回不去了的童年。
不知不觉中她睡着了。
客厅门微响,接着门被推开。
贺胤臣回来了。
他一眼就看到了睡在沙发上的陈柠。
楼道卷起一阵凛风,将客厅大门带动,猛地撞向门框。
贺胤臣迅速把住门边,控制着力道慢慢将门关上。
没发出半点声响。
无数个夜晚,他回来的时候都会看到陈柠睡在了沙发上。
不过这次比以前都早很多,才晚上七点,远远没到后半夜。
贺胤臣脱下西装外套放到衣架上,换了双室内拖鞋,缓缓走到陈柠身边。
陈柠睡得很熟。
蜷缩着身子,抱着个沙发枕头,跟小猫儿似的。
浓密的长睫毛边有点点泪珠。
微张的樱桃小嘴里还叼着吃了一半的棒棒糖,嘴角挂着一丝晶莹的口水。
贺胤臣蹲在了她面前。
往日冷硬的脸部线条,在这一刻竟显得很柔和。
他拿起一张纸巾,轻轻拭去她的泪珠和口水。
然后又仔细观察了一下她的手背。
细腻的皮肤上,已经看不出那晚被鸡汤烫伤的痕迹了。
恢复得很好。
得亏那晚陈柠在沙发睡着后,他悄悄给她涂了特效烫伤药。
作为给家族处理非常规事务的守护者,贺胤臣负伤是常事。
没有人清楚从他被接回家族后到如今受过多少伤。
他也因此学会了自己处理。
一些针对各类皮外伤的特效药物,市面上没有的,他有。
就连陈柠因火灾而重创筋骨的手指,其实也是他隔三差五暗中擦药才得以保住。
不然,早就残废了。
她去做的那点复健理疗,效果微乎其微。
看着熟睡的陈柠,贺胤臣缓缓把手伸向她脸颊。
小巧精致的脸,略带点婴儿肥,看起来就很好捏。
骨节分明的大手在快要触碰到她脸的时候还是停了下来。
贺胤臣收回了手,起身准备回自己卧室。
忽然,他瞥见了茶几上的女士包包。
敞开的口子里,露出一截体检密封袋。
他略一思索,把密封袋拿了出来。
封胶位置已经被揭开。
估摸着陈柠看过了。
他微微皱眉,取出了里边的体检单子。
嗯?
妇科项目检测?
粗略扫一眼身份信息——
姓名:陈柠。
年龄:24
性别:女
……
是她自己的?
贺胤臣立即翻到检测最终结果。
下一秒,他脸色陡然阴沉,攥着单子的手指,关节隐隐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