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儿。”镇国公跨进屋子，沉吟片刻才开口，“你今年十五岁了吧。”
裘雪心头微怔，随即缓缓点头：“嗯。”
“我近来一直忙于外面公务，忽略了你的事情。”镇国公目光落在她面上，“女儿家这个年纪也该考虑婚事了。”
裘雪神色微变，心下不由忐忑：“舅舅，雪儿的婚事不着急。”
“你不着急我着急，你舅母也该着急了。”镇国公淡笑，“女大当嫁，这也没什么难为情的，暂时先打算着，改日让舅母帮你留意一下，看谁家的公子到了适婚年纪。”
“舅母？”裘雪抬眸看他。
镇国公点头：“是啊，女儿家的婚事本来就该由母亲做主，你舅母虽然不是你的亲生母亲，但这些年对你视如己出，对你的婚事也会格外上心，定给你择一个合适的如意郎君。”
裘雪低着头，沉默不语。
“怎么了？”镇国公奇怪地看着她。
“国公爷。”婵儿小声开口，“夫人真能把小姐当成亲生女儿看待吗？”
镇国公眉头一皱，不怒而威的气势立时就显了出来：“你小小一个丫鬟，竟敢质疑主子的事情，谁给你的胆子尊卑不分？”
婵儿脸色一白，慌忙跪下：“婢子不敢！求国公爷恕罪。”
镇国公冷冷看她：“拉出去，掌嘴！”
婵儿吓得脸色煞白。
“舅舅！”裘雪也跟着一惊，不敢置信地抬眸看向镇国公，“婵儿她不是故意的，她只是——”
“一个时不时在主子面前挑拨是非的丫鬟，镇国公府只怕留不得。”镇国公冷冷说道，“掌完嘴打发出去，以后别再让我看见她。”
说着，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个嬷嬷像是拎小鸡一样把婵儿拖了出去。
婵儿整个人吓得无法反应，就这么毫无反抗之力地被两个身强力壮的嬷嬷拖了出去，一直到了门外才凄厉地喊了声：“小姐！小姐！”
裘雪下意识地就要追出去，却听镇国公一声沉怒：“站住。”
裘雪一震，不由自主地僵住了脚步。
“一个下人罢了，值得你如此失态追出去？”
裘雪眼眶微红，低着头，不安地哽咽：“舅舅——”
她方才看到了，拖走婵儿的不是自己院子里服侍的徐嬷嬷，而是夫人身边的纪嬷嬷和任嬷嬷，这两人是出了名的严厉。
镇国公说要打发她出去，就是要把婵儿变卖了的意思……
“你什么也别说了。”镇国公沉着脸开口，“稍后我让你舅母给你重新调个丫鬟过来，明是非的丫鬟才能及时指正主子的不足，而不是整日在耳边挑拨离间，乱嚼主子的舌根。”
裘雪脸色刷白。
“至于你的婚事。”镇国公看她一眼，“相信你舅母会为你好好挑一个合适的男子，以后嫁过去之后相夫教子，好好过日子就成，皇族权贵不是一般女子能驾驭的，你就别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了。”
说着，转身走了出去，只留着裘雪一个人失了魂似的站在屋里，良久之后，才浑身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周身一阵冰凉。
挑拨离间、乱嚼舌根的下人？
嫁过去相夫教子？
皇族权贵不是一般女子所能驾驭？别想那些不切实际的？
什么意思？
舅舅是说她配不上皇族贵胄的公子吗？
凭什么顾轻语就能配得上？以前口口声声说她跟顾轻语是一样的身份，见鬼去的一样！
裘雪抄起手边茶盏摔了出去！
挑拨离间，挑拨离间……这分明就是在借着敲打婵儿的机会说她不自量力，让她安分一点。
不顾她的感受和颜面，直接把婵儿撵了出去，不就是想让她孤立无援吗？
舅舅变了。
以前他不会这么跟她说话，不会说这么重的话，舅舅是最疼她的，可今日……裘雪狠狠地闭上眼，一定是顾轻语那个贱人！
婵儿被掌嘴之后，随即被嬷嬷打发出去的事情很快传到了青黛楼。
顾轻语听完，着实惊讶：“婵儿被打发了？”
“是的，小姐，婢子没听错。”阿沁小声开口，表情掩不住幸灾乐祸，“活该，看她们以后还怎么嚣张。”
顾轻语轻斥一声：“不许胡说。”
“婢子晓得。”阿沁吐了吐舌头，“小姐放心，我才不像她那么蠢呢，整日尽出些不自量力的坏主意，国公爷这回儿可做了个大快人心的决定，国公爷英明神武。”
坐在椅子上喝茶的国公夫人放下茶盏，慢悠悠说道：“你父亲那个人不能跟他硬来，要让他自己意识到问题所在，不过他也不是是非不分的人，能把婵儿打发出去，证明他已经知道裘雪的本性了，以后应该不会再让你受委屈。”
顾轻语沉默片刻：“女儿也并非心胸狭隘不能容人，裘雪若一直安分守己，就算把她当成国公府二小姐又如何？女儿倒是愿意多个妹妹相亲相爱，只是她太过贪得无厌，认不清自己的身份，与我平起平坐还不知足，非得爬到我头上作威作福，我欠她的？”
“她的年纪也不小了，过几天我派人出去打听打听，看帝都有哪家适龄的公子，早些把她的婚事给定下来。”国公夫人声音淡淡，“就冲着国公府表姑娘的名头，将来婆家也不会亏待了她。只是如果她嫁人之后还不知收敛，以后有的她好果子吃。”
顾轻语点了点头：“她的婚事由母亲决定吧，我不想干涉。”
若有可能，最好从现在开始，别让她跟裘雪在打照面，彼此井水不犯河水才合她心意。
“夫人。”纪嬷嬷从外面走进来，福了福身，“国公爷让您去主院一趟，说是有事跟夫人商议。”
“我知道了。”国公夫人淡淡说着，站起身看向顾轻语，“你好好休息，不用跟她一般见识。”
顾轻语点头：“母亲不用担心。”
国公夫人很快转身走了出去，顾轻语送她到房门外，静静看着她的背影，待母亲身影消失在院门外，她才转身回到房内，淡淡吩咐：“我身体不适，任何人来都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