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满腔热血还没有消退,文匆匆决定最后一搏,“你若杀了我,不怕你们的王上开罪于你。”
文匆匆知道,再次利用这份感情实在不妥,可若能保命她倒愿意一试,如果成功,她一定要去向李湛坦白从宽。
想起李湛,不觉又有些心里堵得慌,城外如此混乱,他不可能两耳全然不知,若是知道,又为何不来营救……
一国之君,依着他原有的性子,就应该无视这城外的一切,为了国家利益,能忍的还是要忍。等等,自己何时如此在乎他的举止……
文匆匆此时脑子里的思绪已经是成混乱状态,临死前,扰乱自己心智的竟是李湛。
最后,以至于善则说了些什么,她都没怎么仔细去听,大概也就是说:王上被惑,臣子拨乱,即便受牵连也在所不惜,早晚有一日,王上会清醒明白这一切。
好一个忠诚的臣子,想想他为了利益叛国的行为,对如今的辽丹怕也不是实打实的真心。
他们谋臣脑子里的小心思,那真是山路十八弯。
眼前的弓箭手再次举起了弓,权烛辛拉起文匆匆快速躲到马车后,随之而来的是密集的箭雨。即便是有幸躲开,可权烛辛胳膊上还是被射中了一箭。
这个元善则还真是水米不进,今日是非要置人于死地不可。文匆匆知道,他俩要完了,自己死也便罢,可还要拉个无辜者陪葬实在有些抱歉。
一阵子射击后,终于是停下来了,马车已经被扎成了刺猬,忽而,又听到其他什么异响,下一秒,马车便四分五裂。
他们用爪绳硬生生的将马车扯碎,现下两人是真的无路可走。
立刻,如雨般的弓箭划破天空再次袭来,这一次,在无任何东西可躲的情况下只能是闭上眼,等待死亡的降临。
明明应该承受穿心之痛,却迟迟没有感觉到,文匆匆睁开眼,只见权烛辛挡在自己身前,而他身上,已经是插满乱箭。
刚张开的嘴欲说些什么,可只觉得喉咙被堵住一般,艰难的咽着口水,都是苦味。
一双大手覆上她的眼,再也看不到从天而落的箭雨,和权烛辛带着微笑的面容。
“小权子——”文匆匆高声叫道。
可耳边只有嗖嗖的弓箭声,听不到有人在回答。
眼泪顺着他的指缝溢出,划过文匆匆的脸庞,然后滴落在已被鲜血染红的土地。她能感觉到身上紧箍的双臂越来越松,手掌摸着的胸膛也渐渐失去了温度,当她彻底将覆在眼睛上的大手拿开时,彻底的绝望了。
像是孤零零的跌入山谷,心如死灰。
那个如阳光的男子,已是脸色苍白,鲜血顺着嘴角留下,一身青色长衫,已变了颜色。
“小权子。”文匆匆轻轻拍了拍他的脸,看见他慢慢睁开眼,心底生出一朵花,颤抖的嘴唇,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
文匆匆将他依在自己身上,刚才他是大山,现在,她要成为能顶起事的大树。
那双已满是泪水的眼睛,看向善则的时候充斥着的悲愤,坚定而又轻蔑的神态丝毫不把他放在眼里。
高高在上的善则,只需再次抬手,文匆匆再无生还余地,可还未等到他行使权力,一支弓箭正正射向他的胸膛,嘴角挂着的微笑被惶恐取代,无力的抬头看向远处,最后,在绝望中倒地。
文匆匆赶紧转过头,看见李湛领着一支队伍正朝这里飞奔而来,扬起阵阵飞尘。
“小权子,陛下来了,你会没事的。”文匆匆强撑着挤出个微笑。
权烛辛微弱的喘着气,沉甸甸的眼皮似是废了好大的劲才抬起,“真好……你安全了……我也不算辜负,师父的托付……”
文匆匆怕是都忘了,还有汪沪正这个人,他不过是为了任务随意说的一句话,而权烛辛竟然当了真。
当初,文匆匆也是玩笑着与他约定,还以为都已不做数,可他,还记挂在心里。
天女,与其说是文匆匆的命格,不如说是权烛辛的劫数。
“对不起,是我不好……”这句道歉,她是诚心的。
对不起,改变了这里的一切。
权烛辛微微张着嘴,想要说什么却没有声音,眼神飘忽看向天空,可惜,今天不是个好天气,灰蒙蒙的一片,将本又来的蓝天白云遮了个严严实实。
“我算过……你跟陛下……会幸福的……会幸福……”
闭上眼睛的那一刻,他的嘴角仍然还留有笑意,若不是那一抹正艳红的鲜血,他仿佛是睡着一样。
刚才害怕权烛辛担心,文匆匆即便流泪也还要保持着镇定,这一次,没人在阻拦她哭出声,一股股的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滴答滴答落在那只冰冷苍白的手掌中。
他是如此简单的一个人,常常是身着一袭长袍便出门。
可今天却要遭受这样的钻心之痛离去。
文匆匆不舍的他,若能时光能倒流,那日清晨,她一定不会逃出苏府。
或许,权烛辛真的背着他全部的家当,就此离开幽都。
随便寻处小镇落脚,仅凭算命的本事,也能安稳度日。
原来,命运早已将两人连接在一起,难道真如薛露所言,这里的一切,都因自己的闯入而发生了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