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这是一场精心安排的戏,可作为主演的文匆匆却没有接到通知,完全是即兴表演,幸而,事态发展一切按着剧本走势进行,倒也没出什么纰漏。
可当颁奖的时候,这个最佳女主角没被提名,反而让男配抱得大奖。
“黄大人,辛苦了,今日做的不错。”
李湛略过文匆匆,直径走到黄大人跟前,一阵夸赞,像是文匆匆根本不存在一样。
“陛下谬赞了,今日,一举将庞踪,汤巳两人定罪,这文成王还不像失了左膀右臂一样难受啊。”
黄大人此话甚得李湛之心,要知道,他的这位四弟文成王李尧可是个心腹大患,不仅党羽众多,更是深谙官场之道,即便对待那些不曾收入麾下的官员,也从不有半分亏礼,若有需要,总也愿意帮衬些。所以,李尧这个文成王,可以说是深得人心。
李湛登基,最大的阻力便是李尧,若非苏太后拿着先顺帝遗诏,若非李湛手中握有重兵,这皇位,且有一番争斗。
心病不除,李湛也难将这龙椅坐的安稳,当庸邑受灾,锄奸计划便在他心里打起草稿,他要利用这次天灾,给李尧一次重重的回击。
庞踪和汤巳,一武一文,是李尧得力的爪牙,却也是隐患,贪恋美色、钱财,只需略施小计,就能让他们就范,这次,可以说是一击致命。
黄大人讨好李湛之时,不忘身边的这位天女娘娘,赶忙陪笑讨好的说道,“其实,都是天女娘娘配合的好,还连累天女娘娘受苦了。”
“她……”李湛看都不看她一眼,双唇上下一合,轻描淡写道,“算是功过相抵。”
本就窝着一肚子的委屈,心绪也未定,惊吓半天,竟用“功过相抵”四字一概而过,即便文匆匆现在是脾气渐好,可也咽不下这样的闷气。
心里再是不快那又能怎样,她面前站着的可是皇帝啊,一位一言不合就能让脑袋分分钟搬家主儿,和这样的人置气,只能是伤自己身子。想想,最终还是理智战胜了冲动,怨气随着一口吐沫统统咽进肚里。
文匆匆吃瘪的将头一瞥,只能自己跟自己小声嘟囔了一句,“你是皇帝,说什么都对。”
“有什么不满吗?”李湛耳朵倒是尖,这么小声都听的见。
文匆匆当然是不满,她一个姑娘家家,莫名被两个大男人拉扯,先不说这种行为在古代,对女孩子名声伤害有多大,搁在现代,那也是赤裸裸的性骚扰。
一国之君,以如此不耻的方式去整治官员,够阴,够毒,对女性更是不尊重。
天女不好当,文匆匆现在是深有体会了,再加上这次被狠狠利用,险些失了名节,更是心有余悸。
灵机一动,倒是心生一计。
“民女没什么不满!而且经过此事,对陛下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他不是喜欢看戏嘛,那文匆匆就再演给他看,说完又噗通跪地,拜道,“陛下如此英明之人不愧是天子,而民女惭愧的很,无才无德,更是愧对‘天女’的称号,还请陛下昭告天下,免了民女这虚称。”
“你是钦天监经天算选出的有福之人,即便你无才又无德,做‘天女’也是你的命。”
文匆匆糊涂了,这个李湛平日里竟跟自己作对,“天女”身份与他来说实在碍眼,今天有这么好的机会就坡下驴,怎么还不干了。
难不成又憋着什么坏主意。
“报-----”一名小兵喘着粗气快步跑来,气都没喘匀就要匆匆上报,“陛下,幽都急报。”
说着,举起一个木质信筒呈现在李湛面前。
善则接过,从信筒中取出一张纸条,递给力湛。略略看完,李湛的五官已经是扭曲在一起,满脸写着“生气、担忧”几个字。
应该是幽都出了什么大事,瞧他紧闭的双唇都气的微颤起来!李湛也没心思再跟文匆匆说些有的没的,气哄哄的迈着大步离去。
善则和黄大人自然是跟着,权烛辛和耶律嫮颀两人目送着他们转过游廊,这才如释重负的吐出一口气。
“匆匆小姐,你屋里有没有水,我快渴死了。”权烛辛一脸的无神,眼底起了一层黑眼圈,“天还没亮就被揪起来,走了这些路,不过倒也值了,你是没瞧见,军营里那些乌七八糟的场面,还有衣衫不整的一帮大臣瞧见陛下时的脸色,真是活该!”
还舔着脸要水喝,还好意思讲一些趣闻,文匆匆此时真想给他一脚,以解心头之怒。
“耶律公子也就算了,跟他没什么深交,可是,权烛辛,咱们也算是患难与共过,现如今,你却什么都瞒我,还在一旁看我笑话。”文匆匆越说越委屈,要不是怕他俩看笑话,早就放声大哭一场了。
再怎么说,人家还是个宝宝嘛。
“匆匆小姐,你误会了,我们提前也不知陛下会找上门来,还是这么一大早。纯属是临时任务。”权烛辛乱了手脚,一把拉过耶律嫮颀,“耶律公子,你赶紧解释解释。”
“我与匆匆小姐并无深交,这里似乎也没我说话的份儿。”说着,走向一旁,双手环抱于胸,一副万事与我无关的样子。
人证没了,权烛辛更是说不清道不明,一瞧文匆匆委屈巴巴的表情,这还得了。本就渴的难受,现在一着急,火气更大了。
支吾着,只能胡乱推脱干系,“都,都是陛下的主意,我一个做臣子的,实在摸不透陛下的心思呀,匆匆小姐,我向你保证,像这样的事,绝对没有下次,就算有下次,我也提前跟你通个气儿。”本就是陛下临时起意,自己不过是配合,只是在背后胡乱说陛下的不是,确实有些不妥。
文匆匆的气,来的快,去的更快,一会儿功夫也便觉得没事儿了。
“信你这次,不过,为了弥补我的心灵创伤,你得帮我一件事。”
权烛辛如释重负,好歹过了这一关,又赶紧忙慌的点着头。
“我不要做‘天女’,想办法,把这个名头给我拿掉。”
“哎呦姑奶奶,这可是你的保命符啊,再说,师父也说过,您是开挂命,这个是怎么都改变不了的。”
“你你你,真是迂腐,师父的话听一半就算了,怎么还全听。”文匆匆恨不得拿小拳头锤他的胸,一想又将手收回,只是在他肩戳了两下,“你只要护我周全就得了,也别乱给我扣什么帽子,你不知道,人设越多,崩的也就越快。”
权烛辛思忖着,恍然大悟,“我大概明白了,就是物极必反。”
“没错。”文匆匆终是舒了口气,权烛辛的智商难得有一次在线。
该讨的账都讨完了,要说的事也都说完了,忙活了这大半天,几人不是身子累,就是心累,也没心思再聚在一起说笑,索性大家散去,各回各屋好好休息休息。
每座城里,都有为官家修建的驿站,以便什么时候上头派下来人居住。庸邑城的驿站很是豪华,分东西阁,和前后院,既有休息的内室,也少不了交际应酬的休闲宴厅,不过,因着前些日子受了灾,后院好几间厢房不是被震断了房梁,就是震掉了屋瓦,总之,不能再住人了。
本来后院也不打算再住人,从幽都来的京官都被安排到了西阁住,可怎奈文匆匆和权烛辛是俩懒人,走了两次从西阁到各处的路线,实在是累人,索性,就在后院挑了两个尚好的厢房住下,房内不过是掉了些漆皮,门外的柱子倾斜了些,这在他俩看来都不是问题,总要好过每日多走小半烛香的路。
耶律嫮颀自然与他们不同,倒是觉得西阁风景不错,更何况,他自己还是个独立的小院子,更是不愿再搬出来,跟他俩住危房。
文匆匆和权烛辛只是转个身便各自回了屋,耶律嫮颀还要走一段路才能到。漫不经心的穿过游廊,又是如何走过那段石桥的,自己全然不知。
耶律嫮颀这一路,心里想着脑子里浮现的,全都是刚刚文匆匆说的那句话:“并无深交”!
越想越是心重,越想越是胸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