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夜实在有些凉,夹杂着雪后的湿润,就连风都吹的人格外刺骨。
文匆匆在地上坐了片刻,没人搭理她,只能是自己踉跄着从地上爬起。看着大厅内一片忙碌,自己也不好再去添乱,随意找了处窗下,拢拢肩上的斗篷将身子一缩蹲在墙角。
眼睛盯着地上的纹路,耳边全是进进出出的脚步声,呼啦呼啦的竟然会比催眠曲还要让人想睡觉。
朦胧中,隐隐听到阵阵喧哗声,文匆匆这才从梦中醒来。
在露天户外都能睡着,文匆匆是越来越佩服自己,要不是身上这重棉被,怕是也不会睡的安稳吧。
这定是阿颀送来的。文匆匆越想越是窝心,不觉将棉被往上拉了拉,抱在怀里一阵温存。
正当她还在犯着花痴,站在院中的众人不知为何欢呼起来,听他们口中都在呐喊“胜利”,文匆匆这才想到,怕是城中的叛乱已经平下。
忙了一晚,担心了一晚,最终还是正义取胜,文匆匆虽然只经历了上半场,下半场几乎是睡过来的,但看到大家欢呼雀跃,她也跟着激动起来。
终于结束了这场突如其来的乱局,耶律嫮颀也终是放下防备,脸上开始浮上一层倦容。除去一大患,他也是开心的,但习惯了冷漠待事,让他瞬间切换另外一种心情需要些过程。
终于,在情绪的感染下他也感受到一股来自心底的力量,即便是再过疲倦,也抑制不住从心口涌出的激动。
忽而,高举右手,奋然高呼,“胜利!”
众人听罢,士气高涨,纷纷跟着振臂高呼。
脸色依然是生硬的肃穆,嘴角蓦然滑过一丝微笑。以前,当看到他这种表情时所有人都会近而远之,可现在,却俨然成了领导者的威严风范。
“嫮颀哥哥,接下来该你登场了。王若见到你,必然会重重赏赐。”萧千离站在一旁,笑眼如月牙,顺势挽起了他的胳膊,满眼只容得下他一人。
晟殿下策划兵变,失败告终,即便辽丹王顾及亲情不愿让他人头落地,迎接他的也将是阶下囚的生活,再与继承王位没有关系。
眼下,辽丹国只剩耶律嫮颀这一位王储,未来,也必将成为新一任辽丹国王。
真是风水轮流转,晟殿下曾有十年的最佳时机用来扩张势力,打造一条坚实稳固的皇太子之路。但是,他没有抓住机会,白白荒废了十年光景。
而耶律嫮颀,一个在洛沧国做了十年的质子,一朝得势,便一发不可收拾。
这或许就是命吧,有些人,是注定要成为王者的。
文匆匆从喜悦中渐渐脱离,她这窗角一隅好像跟那边的热闹格格不入,尤其是看见萧千离亲密的挽着耶律嫮颀胳膊的时候,她更是脸若冰霜。
这两人可真登对,在众人当中显得格外突出,而自己,这个躲在阴暗处的正牌女友跟个局外人一样,不相融。
“匆匆!”
一直在自己的世界中云游,不知耶律嫮颀何时蹲在自己面前,那张英俊的脸离自己不过半臂距离。
院中的人都已散去,只留下一对护卫把着门口。现在,才是名副其实的二人世界。
“阿颀。”文匆匆说着扑了上去,这次没有落空,看来不是做梦。
耶律嫮颀收紧胳膊,将她搂得更深,他何尝不是夜夜梦见她,可醒来时又是一片黑暗。
“我听好些人说,你要成亲,所以,我就来苏玛城瞧瞧,就连……就连青宁都说,你要娶萧郡主。呜呜呜。”
文匆匆才不是那种将事藏着掖着的人,心里不痛快就要说出来,可这次,她却越说自己越伤心。
沸沸扬扬的传言耶律嫮颀也有耳闻,大多都是不去理睬,没想到竟然会传到洛沧国。
“青宁是谁!”耶律嫮颀一边安慰着哭的凶狠的文匆匆,一边问着她口中所说的“青宁”。
文匆匆吸了吸鼻子,“青宁是莺苑跳舞的舞姬,她是百里心尖上的人。”
又是这个百里,耶律嫮颀默叹一声。
要不是因着这场内乱,百里担心莺苑出事他付不了责,这才将文匆匆如今住在那儿的消息说出,耶律嫮颀自然是恼火,本就阴沉的表情更是铁青,那会儿,整个大厅无人敢出声,都默默瞧着憋着怒气的他。
一张口,就命令墨臣和百里两位大将去莺苑接人,一旁虽有人想劝阻,可最后还是悄声将话咽到肚里。
至于那个叫青宁的姑娘,暂且都记在百里头上,找时间,定要好好讨来这笔账。
耶律嫮颀胳膊用力,将文匆匆打横在怀中,就这样,将她从地上抱起,“天快亮了,我送你回房休息。”
竟然来了个公主抱,文匆匆的小心脏又是一阵扑通扑通的乱跳。刚走没两步,忽而想到什么事,挣扎起来,“快放我下来!你一夜未合眼,也累了,不能再抱我了。”
想想这几天赶路,自己也没吃上什么好的,应该会比之前瘦上那么几斤,但毕竟也是百十来斤的人,她也不忍心压坏了耶律嫮颀。
可人家偏偏不,就是要抱着,两个胳膊还作出向上抛的动作,以表示自己一点儿也不吃力。
最后,在两人的协商之下,抱变成了背,总之,耶律嫮颀就是不让她两脚沾地。
“休息两天,我就命人将你送回洛沧国。”耶律嫮颀慢慢走着,生怕石径上路滑又什么闪失。
文匆匆脸色立刻沉了下来,“我既然已经来了,为何还要将我送走。”
说着,将头撇向一旁,环在他脖颈上的胳膊,收的更紧了。
“我与李湛有了约定,半年之后才会……”
“你俩到底约定了什么?”文匆匆不耐烦的打断他的话。
不是李湛,就是耶律嫮颀,总是拿这个约定来说事,她不过一个普通不过的女子,为何会成为他们双方的筹码。
之前李湛说,有文匆匆在,耶律嫮颀必然会乖乖遵守约定,一旦称王,必然帮着一起灭辽国。既然如此,为何不好好将文匆匆看管起来,还让她轻而易举的就跑到了辽丹国。
李湛明明就没有要将她囚禁的打算。
问题又来了,既然如此,又何必做这种没有意义的事。
文匆匆不明,耶律嫮颀心中却清楚的跟明镜似的。他与李湛之间,不过是一场爱情角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