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眼皮已经快招架不住,沉沉的往下掉,当快闭上的时候,又瞬间清醒。
这都入夜了,外头还是没什么动静,客栈里点了灯,印着几个人影在外头的门房上晃来晃去。
他们到底要干什么。文匆匆不觉泛起愁来,难不成,是要将自己困在这里,饿死,渴死。
若不是这样,为何没有半点反应呢。
正当她纳闷的时候,敲门声又开始了。文匆匆吓得一哆嗦,手里拿着的火折子差点抖到地上,刚才的饿意瞬间消散,一秒切换成战斗模式。
“开门,开门。”伴随着哐哐哐的砸门声,不耐烦的叫喊也是声声入耳。
文匆匆不敢出声,挨着床边蜷缩成一团,只听着门外由砸门变成了撞门。他们还真是下血本,将打仗时用的撞城门木桩都带来了,是不是窗外还有架起了云梯!
木板制成的门承受力本就薄弱,被粗壮的木桩撞了两下就成了碎片,那些挡在门口的家具也没了作用,三下五除二全都推到一边。
设想的是,等人进来,就用火折子点燃帏幔,一不做二不休,大家来个同归于尽。可现实却是,文匆匆吓傻了,只顾着拿起火折子颤抖忘了接下来该干些啥,更是将眼睛闭上,学起鸵鸟那一套,眼不见心不烦的方式逃避起来。
哗啦啦一群士兵涌入,将整个床榻围住。
忽然,一双手钳住她的肩膀,吓得她埋起头,“你,你别过来,我,我会对你不客气的……”
明明害怕极了,嘴上还是不饶人,可箍在肩上的手收的更紧了,轻轻摇了摇她,“匆匆,匆匆!”
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难不成是遇到了熟人,还如此亲密的“匆匆”,难道是李湛!!
文匆匆心头燃气一丝希望,怯怯的抬头睁开眼。
眼前人并非李湛,而是另一个熟人,耶律嫮颀。
见他,文匆匆并没有感到什么陌生感,而对耶律嫮颀来说,则是久别重逢。三年,他是万万没想到,要等三年才能见到自己心爱的姑娘。
“哈哈,哈哈哈,竟然是真的,他们说的是真的。”
耶律嫮颀略带沙哑的声音兴奋的叫起,刚还带着忧虑的眼神瞬间泛起层层温柔,一时间,他还有些不习惯用如此温存的眼神看人,三年的时间,仿佛就快将他变回那个冷漠的孤狼。
当得知,文匆匆在幽都城消失,耶律嫮颀便抛下一切独自跑到幽都找李湛对峙。他不愿相信那些匪夷所思的传闻,即便有前钦天监长司汪沪正的先例在,但他还是不想接受这个事实。
从那时开始,耶律嫮颀撕毁与洛沧国的盟约,开始了肆无忌惮的报复,即便是国力相差甚远,却也要借助回鹘的力量让洛沧国成为炼狱。
为此,他娶了曾拒绝过的尼雅公主,为此,他抛下苏玛城,在庸邑原来的驿站上建起了行宫。
意难忘的不了情,彻底成了耶律嫮颀生存的动力,即便是沦为旁人眼中杀伐决断的铁腕统治者,也在所不惜。
一旁围着的士兵,从未见过耶律嫮颀这般的高兴,即便是攻下城池的时候,也从不多一分的快乐,即便是嘴角稍稍牵起一个弧度,那也是让人家了心颤的冷笑。
可今日是怎么了,竟然会对一个脏兮兮的书生如此眷顾,还……如此深情。
就连墨臣和百里,也宽下了心。
耶律嫮颀实在难以掩藏住心底的喜悦,看着眼前这个受惊的小女人不觉又是一阵心痛,一把将她揽入怀中,暗暗发誓,再也不会让她陷入这样的困境,不会再让任何人给她半分委屈。
“你放开我。”文匆匆用力推搡着耶律嫮颀,虽然初见他,心里还是会有些波动,虽然窝在他怀中,还是有那么些依赖,但曾经给的伤害,同样是无法忘怀。
他们已是过去式,彼此也都拥有了不一样的未来,大家相忘于江湖,挺好的。
耶律嫮颀并没打算放手,依然紧紧的抱着,“匆匆,今后我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你。”
文匆匆觉得好笑,明明就是被他欺负最惨,还要说出这样的话。也不知是怎么了,死死咬上他的胳膊。
这个滋味并不好受,没想到他的胳膊会如此硬,像是两排牙中间,咬着一块石头。
别说是咬了,就算是拿刀捅他,耶律嫮颀也不觉得痛,谁让对方是文匆匆呢。只是淡淡的笑了笑,觉得若是能让她泄愤,做什么都好。
“你若还不解恨,我就将整个客栈烧了,可好。”
听了这话,文匆匆感觉有种烽火戏诸侯的即视感,而自己就是那个被宠上天的褒姒。好像又有哪里不对,自己的恨意可不是来自客栈啊。
身子一横,竟然被抱了起来,文匆匆的体重对于耶律嫮颀简直就是小菜一碟,还不时的掂量掂量,然后,说了一句,“嗯,没瘦!”
不知该如何跟他沟通了,他们已经结束,为什么还搞的跟只是闹了别扭的小情侣一般,以为说两句道歉的话,就能挽回一切。
或是耶律嫮颀更壮实了,不论文匆匆在他怀里如何挣脱,就是抱的紧紧的如何都掉不下来,脚下也丝毫没有减慢速度,迈着大步,咔咔往前走着。
被抱上马车,文匆匆依然是不说半句话,没好气的将脸瞥向一旁。
到达目的地,被带入房间,她还是一副老样子,爱搭不理。
“匆匆,今晚你在我这里休息,明日,我命人给你收拾房间。”耶律嫮颀跟在身后,耐心的说着话,不管她听不听,反正就是要说。
虽说是一国之君住的套房,可是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宽敞,大厅正中本该用来会客的地方,竟然摆了一张宽大的案几,上面摆满了奏折,而一侧原本是书房的空间,却立满了书架。
文匆匆转悠了一圈,在办公的案几前驻足看了看,整个辽丹国的机密应该都在这里吧,可耶律嫮颀并没有要隐瞒她的意思,纵容她若无其事的翻腾着。
“你若想知道什么,可以问,我不会对你有所隐瞒。”本来,他打天下就要与文匆匆分享,日后,统一了北方,他要让文匆匆成为最尊贵的女人。
文匆匆不理,继续转悠,最终还是在书架旁停住了,也并非是对那些书籍感兴趣,而是被一旁立柜上摆着的一套茶具吸引了。
在客栈的时候,就因为口渴才去楼下要茶,引发了一系列争端,现在更是口干舌燥的。
自己斟了杯茶,咕咚咕咚的就往肚子里灌,不知道这茶是放了多久,实在是凉啊。
“墨臣,去宣膳。”耶律嫮颀看着文匆匆连喝了好几杯水,这才缓过神,光顾着高兴,忘了她定是饿急了。
“不,不用了。”憋了一路,终于是开口说句话了,略带拘谨的继续说道,“我这就走,不必如此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