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吴妈妈教训起奴才下人那是满口的说辞,可在文匆匆面前,总也耍不起狠来。
被她突如其来的几个问题一问,倒是难住了,吴妈妈情急之下只能耍赖起来,“奴才们,只管办事,大小姐要问凭什么,就去等老爷回府,您亲自去问问。”
“我去芳蔼居走一趟,不就知道了。”
吴妈妈着急了,赶紧上前拦着,“不可,不可。”
只是奉命来玉阁搬几个箱子,这么简单的事都要闹到姨娘跟前,那以后谁还敢指使她活儿干。
“大小姐,老爷这么想,定有他的用意,您如此阻着拦着,总是不好吧。”
“别的东西,你们拿去就拿去,可这嫁妆,定要给我说出个缘由。”文匆匆依旧不依不饶。
“大小姐!”吴妈妈说着,噗通跪地,“您行行好,别再为难我们做奴才的了。”说着,身后那几个下人也跟着纷纷跪下。
瞧着那些比自己年龄长的人跪在地上,表情更是一个赛一个的难堪,文匆匆浑身觉得别扭。
最不能瞧那些比自己还可怜的人,最后,她也软下心了,“老爷只说,将这几口大箱子搬走?”
听话语中缓和许多,吴妈妈连同几个跪地之人连连点头回应着。
“哎!”她故作自己吃亏的样子,怏怏叹气,挥了挥手,还颇有些不舍得松口了,“抬走吧,抬走吧。”
玉阁的大小姐发话,那些下人还不赶紧行动,真害怕一会儿这位惹不起的主儿又反悔了。
两个小厮一口箱子,利索的前后圈绳搭木,往肩上一扛,麻利儿抬起!可总觉得不对劲儿,箱子晃悠晃悠,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沉,怎么也不像是装满了东西的。
抬箱子的小厮刚想跟吴妈妈说说,可还没开口,一肚子的话便叫她的眼神吓了回去。纷纷各自干好个自的活,剩下的,可就不是自己可以管得了的了。
文匆匆目送着他们离去,不禁笑了笑。
“小姐,您还能笑得出,虽说三箱子嫁妆少了些,可总比没有好。现在可好,全都便宜了芳蔼居。”似水满脸的舍不得,一撅嘴,头无精打采的耷拉着。
“他们不过是抬走了几个没用的箱子而已,里面并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文匆匆安稳的坐在案几前,轻松喝着茶。
似水的脑袋抬起,换上了笑颜,“小姐,您是说,你把里面的东西都拿出来了?”
“没错,啊对了,还有几件毛皮没拿,算是便宜他们了。”
“小姐,奴婢怎么不知道呀,您是何时拿出来的,您那把东西放哪儿了,打算怎么处理。”
似水兴奋的问着,文匆匆也只挑关键问题回答。
稳妥的将茶盏放下,清了清嗓子,这才说道,“我要做生意。”
似水大吃一惊,“做生意?”
“对,开商铺!”
“开商铺?”
“是啊!”
“小姐!”似水一声中气十足的声音叫着,“您何时瞧见官家小姐抛头露面做生意的。”
“有啊,我不是嘛!”
“别说是奴婢了,老爷也定是万万不会答应的。”似水可真是操碎了心,如临大敌般慌乱的转悠着,最后,严令威胁着,“绝对行不通。”
曾经嫁过人,又被人退了婚(虽然是文匆匆主动提出,但在外人看来,更像是男方抛弃了她),这样的女子,再嫁实在是难!似水这个丫鬟着实为主子的婚事操心,还想着,回到府中,能安稳做几日大小姐,改改性子,收收风头,说不定过个一年半载,还会有人因苏府的门第上门提亲。
可万万没想到,自家的主子一点儿也不安分,身上既有如此多的污点,不懂低调就罢,偏偏还想着往外跑,那以后,还有哪家公子,愿意将她娶回家。
就连似水这一关都过不了,更别提事苏勉了,文匆匆本还斗志昂扬的,信心瞬间浇灭一半。
“我这还不是为了以后嫁人着想嘛。”她故做委屈的样子,“玉阁没娘疼,老爷又不爱的,自己不出去赚钱,哪儿还有人瞧得起咱们。”说着,还不时地吸着鼻子,一副可怜样儿。
这话是没错,似水也挑不出理,嫁皇帝才只准备了三箱嫁妆,要是嫁给平头百姓,那恐怕连个首饰盒都懒得出了,可转念一想,如果遇上个真心喜欢的,就算没嫁妆,人家也定不会嫌弃。
打眼瞧上一旁站着的文匆匆,面容姣好,肤白体匀,亭亭玉立,家世清白!似水点着头,十分看好自家主子,对她,又有了几分信心。
“小姐,过两日七夕,姑娘家都要去逛市集,拜月娘,咱们要不也出去转转。”似水两眼放光,做着打算,“说不定,碰上个如意郎君,不嫌弃小姐没嫁妆呢。”
一听七夕逛市集,文匆匆自然高兴,来到洛沧国还真没好好逛逛这里的市集、庙会什么的,趁此机会顺便去实地考察考察,也好为以后开商铺做准备。
七月七乞巧节,是姑娘的节日,文匆匆想出府转转自然无人反对,更何况,这一天大街上都是些女子,其中也不乏许多闺阁中尚未婚嫁的少女。只是,除了贴身的似水和屈妈妈以外,苏勉还特意派了两个小厮跟着,好歹,安全问题还是要注意的。
幽都市集本就热闹,再加上七夕乞巧,不管是西街还是东街的街道都挤满了人,估计今日的宵禁会破例取消,闹腾到第二日也说不定。
此时的青石宽街,变得狭窄拥挤,两旁都是买着各色玩意儿的小摊,什么胭脂水粉,花绳首饰随处可见,还有几处算命的摊位前里里外外围了两三层。果然是信奉天命的国度,顺带着,什么僧庙,道观也都红火起来。
“小姐,要不要买些头绳。”似水一旁殷勤的问着。
文匆匆不感兴趣,摇了摇头。
“您瞧,那个绣着荷花的帕子,小姐要不要来一个。”似水继续穷追不舍。
她继续摇头。
“前头的锦楼每年都有穿彩绳比赛,大小姐要不要去瞧瞧。”屈妈妈也加入到推荐行列。
似水一听,赶忙迎合着,“对对对,现在锦楼说不定都聚了好些个未出阁的姑娘呢,各府的公子也都会去那儿,想着,能不能找个诚心如意的娘子。”到底也是个没嫁人的姑娘,似水自顾自说这话,还害羞的捂起嘴笑起来。
左边一个似水,右边一个屈妈妈,两个人连拉带拽的非要引着她去锦楼,虽还想逛逛别处,可也拗不过这俩人,只好极不情愿的去了锦楼,怎么着也得转一圈儿了,了却她们的心愿。
锦楼,是一出专门售卖姑娘用品的地方,两层高楼,黑瓦红柱,仿白玉雕栏,搭配艳桃色门面,清新又带着些温馨,别有一番少女心味道。
只是站在石阶下,便能闻到一股股很多香味混合在一起的香气,她何尝不是个爱美的女子,要是搁在平常,她一定将这里面转个遍。可现在,她的主要任务是利用有限的时间,视察行情,这里,不在她的考察范围内。
“耶律公子。”文匆匆好奇的斜眼瞧着离自己只有两三米远的耶律嫮颀,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了。
耶律嫮颀可看到了她,微微点头示意,两人这才走向对方。
“耶律公子怎么会在这里,你能随意出宫了?”文匆匆问道。
“我也搬出宫住了,跟你几乎是前后脚。”耶律嫮颀回道。
留这么一个美男在宫里,迟早得出事儿,就算那个李湛不担心自己的嫔妃有异心迷恋俊男,也阻止不了成百上千的宫女,上赶着倒贴他吧。
放他出宫住,是最明智的选择。
“小姐,您瞧,耶律公子都来这锦楼了,您到这儿也准没错。”似水一旁轻声笑着。
文匆匆带着开玩笑的口吻,道,“是呀,耶律公子来这儿,不会是想找位夫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