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天怒火中烧。
他如何不知他是在嘲讽自己,可他是父亲,这个逆子怎敢如此与他说话!
他转头呵斥云戚氏:“瞧瞧你教出来的好儿子,如此没有尊卑,令人耻笑!”
云戚氏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他,待看到他怒气冲冲的脸,竟是奇迹般地冷静下来。
她挺直了身子,勾唇道:“霄哥儿说得哪里不对?我膝下只一个儿子,四个女儿,何曾多出一个来,侯爷怎的也不说?”
云熙出来,正听到这句话,心里不由得一酸,脚步也停了下来。
若是加上她,云戚氏该说是五个女儿才是,看来,她是当真要抛弃自己了。
“你!”云中天一双拳头握的咯吱响,却也只能自己咽下怒火,“有其母,必有其子!”
云蔓听不得自己的母亲被人如此冷嘲,即便那人是自己的父亲。她正想发作,却被一人按住了手臂。
透过幂蓠看向那人,见是云萝,便冷静下来,没有说话。
云萝看向云中天,道:“世人皆知我兄长无亲兄弟,母亲和兄长并未说错,父亲何必动怒?不如您便去皇上那里求个恩典回来,好叫我们闭嘴,此事不就了了?”
“你懂个屁!”云中天看见她就来气,又听她嘲讽自己,忍不住与在军中一般动了粗口,侯爷勋贵气质全无。
想起自己要去做的事,云中天又有了几分底气,冷笑道:“既然如此,那本侯便求了恩典来,成全你们!倒时看你们还如何推诿!”
“那阿萝和母亲、兄姐,便恭候您的喜讯了。”云萝浅笑福身,朗声道。
云中天自然不会觉得她是真心,自还是嘲笑自己的!
他不欲与他们呈口舌之快,转身上马欲走。
云熙站在一旁察言观色,见云霄看向云萝的目光十分复杂,以为他恼了云萝,心中一喜。
她疾走几步,喊道:“父亲,您不与我们一道去外祖府上吗?”
东陆国重孝道,云中天再生气,也不敢在言语上对岳父岳母不敬,更何况此时是在大街上,保不齐就被有心人听了去,参他一本,阻了他的前途!
是以,他语气缓和了些,耐着性子道:“圣上有旨,我须得进宫一趟,便不与你们一道去了,待回来,再同岳母告罪。”
说完,他便打马而去。
云熙转头,无奈的对云萝道:“妹妹怎的可以如此冲动?若是父亲受了你那激将法,当真把潇湘水榭那两位扶正了,你叫母亲和兄长如何自处?”
说罢,她又转头对云戚氏道:“母亲也莫要生妹妹的气,她刚回来,不懂这其中的利害,往后我多与她说说,她便懂了。”
她说的这话实在是听着膈应,云蔓仗着有幂蓠,大大的翻了个白眼,道:“妹妹如何,我会教的,就不用你费心了。”
“姐姐见外了,您马上要出嫁,事情多如牛毛,想教妹妹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还是紧着大事吧。”云熙笑着说道,似乎是听不出她的话外音。
她又对云霄说:“兄长觉得,熙儿是该先教妹妹孝道还是礼教?”
这就是说她既没有礼数,又不孝了?云萝冷笑。
云戚氏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半晌没听到云霄说话,云熙抬头看他,见他嘲讽的看着自己,不由得慌乱起来。
随即,她便看到云霄似笑非笑的开口:“你还是先学学廉耻,再来教导旁人吧。”
云熙的脸色顿时惨白,慌忙低下头,羞耻的咬住嘴唇,才没有让自己当场哭出来。
云蔓却是丝毫不给面子的笑出声来,朝云霄竖起大拇指。
云霄没理她,见马车已经备好,便对云戚氏道:“母亲,可以走了。”
云戚氏点点头,一眼都没瞧云熙,由戚嬷嬷扶着,上了马车。
云蔓拉着云萝紧随其后,把云萝扶上去,这才自己上去了。
见云熙也想上车,戚嬷嬷道:“云熙小姐,今日您便不用去了,回去歇着吧。”
云熙一愣,脸色已白的不能看,她固执道:“我也许久不曾去看望过外祖母了,想来她也想念我了,我……”
“云熙小姐!”戚嬷嬷声音高了些,打断了她的话,“您还是先回吧,想必您也不想再听难听的话了。”
云熙终于落下泪来,哽咽道:“您就不能让我再去对外祖母尽尽孝吗?她那样疼爱我,我若是从此不去了,岂不太过狼心狗肺?”
“她疼爱你,是以为你是她的外孙女,可你是吗?”戚嬷嬷看着她,目光微冷,“今日是云萝小姐第一次见亲人的好日子,您跟着去,场面会尴尬,您不会不知道吧?”
“若是您在将军府受了冷遇,回来找老夫人哭,您叫将军府如何自处?您叫夫人如何自处?您叫我们哥儿姐儿如何自处?”
戚嬷嬷字字句句扎在她的心窝子上,叫她无法反驳。
因她十岁上下,听闻舅舅家的表哥回来了,便闹着要去找他们玩。
那几个小子都是边疆长大的,又有云蔓这个皮实的表妹在前,便以为这个粉雕玉琢的妹妹也是个抗闹的,岂料刚拉着她要带她去爬树掏鸟蛋,瓷娃娃般的妹妹便大哭起来。
几人正纳闷呢,戚老夫人便出来了,不由分说先是揍了他们,后问了,云熙才抽着鼻子娇气的说,是因为表哥的手脏弄脏了她的袖子,几人面面相觑,各自跑了,不带她玩了。
她生气,回家同云老夫人告了一状。云老夫人不痛快,戚老夫人得了信儿,亲自带着两个媳妇三个孙子来请罪,这才消停了。
为着这事儿,云霄和云蔓也不搭理她了。
今日戚嬷嬷提起来,便是说的此事,那件事不知怎的透露出去了,一位夫人在宴会上抬起,搞得云老夫人也没脸。
云熙还在想着此事,便听见云戚氏的声音自马车里传来:“云熙,你先回吧。”
戚嬷嬷便是代表了云戚氏,可云熙妄想争一争,直到云戚氏亲自发话了,她才彻底放弃了,低声应是,福身道:“恭送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