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樱见嫁入顾家后,她们曾多次上门探望。
彼时的陈樱见,每每见到她们,都是哭天喊地,抱怨不休,对顾沉寒更是万分怨怼,顾沉寒对她也没什么好感,只是出于礼节,到底还是接待过她们一次。
后来她们再去,陈樱见再哭,顾沉寒也就借故避开,索性连她们的面也不见了。
半月前,他们还是水火不容,陈樱见更是如疯似癫一般,张嘴闭嘴都要骂人。
这才不过半月时间,两人的关系就能缓和了?
且不说这事,眼前这个陈樱见,跟半月前她们见到的那个陈樱见,好似有了很大变化。
之前的那个见到她们,是哭天抹泪,怨天怨地,憔悴又狰狞。
面前的这个,虽然同样憔悴,可她表情神态,却是喜气盈盈,透着股叫人瞧着就愉悦的活泼娇憨。
说实在的,他们真的已经很久没看到她这样了!
“表妹,你真的是表妹吗?”柳成蹊忍不住发问。
陈樱见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问,问得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她干笑回:“我不是表妹是谁?”
“可你跟以前的表妹,简直判若两人!”柳成蹊含笑看着她,“以前你见到我们,总是哭个不停,今儿却是奇了,竟一滴眼泪也没掉呢!”
“我都哭了一个月了,哪里还有眼泪?”陈樱见呵呵笑,“而且,我便是哭死,又能有什么用?那坑我害我的人,见我如此,更开心了,倒叫关心我的亲人,为我焦心忧虑的!既是有百害而无一利,那还哭什么?我以后才不会哭呢,我只会笑着活下去!”
“樱儿,你真是长大了!”苏氏见她如此说,原本沉滞的心情,也随之一振。
她笑道:“你母亲和你弟弟都住在府上,那顾公子手头也拮拘,樱儿你此番过来,便多带些银子回去……”
说着看向姜氏。
姜氏会意,正要回房取银子,却被陈樱见阻止。
“舅母,你该知道的,我富着呢!”她笑道,“我可是生生从胡氏和陈老太爷那里搜刮了十万两出来!这会儿,真的不缺银子!”
“这……”苏氏看了她一眼,又看向姜氏。
姜氏其实也是听人这么说,并不是很确定,此时终于有机会问当事人。
“樱儿,这事竟是真的?”
“真的不能再真了!”陈樱见洋洋得意,“那银子,是我和母亲两人抄了胡氏的院子弄来的,那叫一个痛快!后来还不够,便又迫着那陈老头给我添足了才罢!”
“你竟有这样胆色?”姜氏看着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在她眼里,这个外甥女一直是个怯懦胆小的,对那个渣爹更是唯唯诺诺,更不用说陈府的老当家了!
如今听陈樱见这么说,也还是将信将疑,总觉得她像她母亲那般报喜不报忧。
“我原是没有那样的胆色,但后来,也是被逼急了……”陈樱见笑回,“有句话怎么说的?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我以前是只没出息的兔子,这会儿被逼急了,就变只疯兔子了,谁惹我,我就咬死谁,才不管那么多呢!反正如今我这命运,已是跌到谷底了,再差又能差到哪里去?破罐子我就破摔,再不济,我碎成了渣,也要扎得他们一脚血!让我难过,谁都别想好过!”
“你这孩子……”姜氏听完,又是心疼,又是心酸,一时竟也不知说什么好,只是握住了她的手,泪盈了眼眶。
苏氏那边亦是泪盈于睫。
这么柔弱的一个娇娇儿,不知受了多少磨折,才会成今日这番泼辣模样!
那破罐子破摔的话,更是让苏氏心头绞痛!
“都怪我们,这些年,对你们实在是照拂不周!”苏氏愧疚道,“但凡我们多关心你们一点,你们也不致被人欺侮成这番模样!”
“不怪祖母的!”陈樱见摇头,“这些年,你们这日子,比我们更艰难!母亲也是知你们艰难,所以素来是报喜不报忧,生恐再给你们添堵!”
“你母亲也是个傻的!”姜氏垂泪道,“既是家人,有了问题,自是要商量着解决,有什么添堵不添堵的?这样瞒着,等哪日她被堵死了,我们都不知怎么回事!”
“芜儿是自觉没脸跟我们说这些……”苏氏苦笑,“当初她要下嫁陈世,你公公极力反对,说那姓陈的不是良人,偏她吃了猪油蒙了心,非要嫁他,这会儿被那白眼狼欺侮,自是磨不开面子来求助,只得自咽苦水!”
“我知那陈世不是个好东西,可我没想到,他竟狠辣至此!”姜氏忿然道,“母亲,您能想到吗?他竟伙同胡氏那贱人的弟弟,来谋害樱儿,还放火烧琰儿和樱儿!”
“竟有这等事?”苏氏愕然。
“最其码,我打探来的消息是这样的!那些下人都说他见死不救,要生生将樱儿和琰儿烧死在里面呢!”姜氏说完看向陈樱见,“樱儿,可有这事?”
“有!”陈樱见点头。
“这恶贼!他怎么敢?他怎么敢?”苏氏气得浑身急颤。
陈樱见忙上前扶住她,笑道:“外婆莫气,他做出这种丧心病狂之事,于母亲和弟弟来说,反倒是好事呢!”
“怎么是好事?”苏氏看着她。
“若非经历此劫,母亲和弟弟又如何能看透他的真面目,跟他彻底决裂呢?”陈樱见笑回,“若母亲和弟弟一直糊涂着,这种烂泥般的日子,岂不是没了尽头?就算外婆舅母你们知道了,母亲撑不起来,也是白搭!可现在不一样了……”
她说着呵呵笑出声来,“经此一劫,母亲和弟弟彻底觉醒,到时,若想收拾那帮渣渣,可就容易多了!”
“说的不错!”苏氏本来气得半死,听到她这话,也大觉欣慰,“这倒是因祸得福了!”
“而且,这祸,也是我自个儿捣鼓出来的祸……”陈樱见吃吃笑,“外婆,舅母,你们不是外人,我便与你们说了,其实陈家那把火,是我自个儿放的!”
“啊?”苏氏和姜氏闻言,俱是瞠目结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