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叶撇嘴。
一大早起来梳妆打扮,为了能出门,花整整一锭银子贿赂外面看守的卫兵,偷偷摸摸跑出来,为的是什么?
不就是去找顾沉寒?
你都这样了,这心思还不够龌龊的吗?
当然,这话她只敢在心里腹诽,面上却讪笑道:“话虽如此,还是注意点好!如今府中这景况,你也瞧见了,就像坐在火药桶上,个个都跟炮仗似的,一点就着!老爷夫人还有少爷,哪个是好脾气的?这顾公子又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若知你如此,不定怎么对你呢!”
“他们能怎的?”梁氏不以为然,“他们若敢动我一根手指头,我便去找沉寒哭诉,让沉寒再修理他们一回!”
“顾公子怎会为你出头?”红叶哭笑不得,“少夫人,你还是清醒点,不要再闹笑话了!方才你也瞧见了,他瞧见是你,直接就走了,都没搭理你呢!”
“他心里还恨着我呢!”梁氏喃喃道,“有恨,便有爱!若真是不在乎一个人,便是无恨也无爱,反倒能坦然的面对!他不坦然,不愿面对我,可知心里还有我……”
红叶呆呆看着她,已经不知该说什么了。
事实都已摆在面前了,她竟还痴心妄想,这是得了痴妄症吧?
“少夫人,还是先回去再说吧!”红叶催道。
“回什么回?”梁氏轻哼,“我花一锭银子才出来的!连他的面都没见,更不曾说上话,就这么回去,这银子岂不白花了?”
“那你的意思是……”红叶看着她。
“自然是跟着他了1”梁氏回。
“跟他做甚?”红叶惊叫。
“你说做甚?”梁氏轻哼,“自然是求得他的原谅了!他心里有我,只要我表达出想要重修旧好的意愿,他就一定会回头的!我们也能回到从前那般恩恩爱爱甜甜蜜蜜……”
她说着,忽然掩住了唇,那面色竟也似羞红了。
那模样,不像是个生过两个孩子的妇人,倒似豆蔻少女那般娇羞。
然而,到底不是少女了。
虽然年纪并不大,但因为婚姻不幸福,脸看起来比同龄人要苍老一些,瞧着倒像是三十多岁。
三十多岁的人,做这般少女状,不觉可爱甜美,只觉别扭怪异。
红叶看着她浓装艳抹,强行扮嫩,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可是,我们没有马车,怎么去追他?”她咕哝着。
“可以去车行租!”
“可我们也不知顾公子去哪儿,他们的马车已经走远了……”
“我们不知,可路人知啊!多问问便好了!”
“可是……”
红叶是一千万个不想去。
已婚妇人,已育子女两人,孩子都能打酱油了,还当街追一个男人,这太荒唐了!
更不用说,她追的这个男人,还是她夫君的兄长。
简直荒唐又秽乱!
但梁氏执意要去,她也只好默默相随。
“沉寒他性子执倔认死理,想要挽回他的心意,会很难……”梁氏坐在马车里,痴痴的向前望着,“可是,我一定不会放弃的!不管做什么,哪怕上刀山下火海,只要他肯原谅我,我都为他去做!”
……
陈府。
因为富贵街的赌约,陈诗曼一夜都没睡好。
那种富贵滔天的地儿,她还是在没有嫁给赵明诚之前去过。
那时她用胡氏教的那些手段,把赵明诚撩得满身欲/火,偏又不肯给他,就在那里吊着他挂着他,以此提出很多非份要求。
比如退婚娶她。
又比如,为她一掷千金。
赵明诚为了得到她的身子,偷摸着带她去了一次富贵街。
到了那里,她才真正是大开眼界,
那里面的首饰衣裳,皆贵得啧舌。
然而贵有贵的理由。
那里的东西,跟绮罗阁不一样。
绮罗阁虽然贵,但只要肯花钱,便能买到。
同样一件首饰衣裳,会做上那么一二十件,若有人加钱,还可订制。
可富贵街的东西,却是仅此一件,别无分号的。
这里的东西都是绝佳孤品,穿戴出去,绝对不会跟别人撞衫,且每一件都是由顶级名匠精心制作而成,美轮美奂,极具收藏价值!
能用得起富贵街物件的人,那是真正的大富大贵之家,寻常人等,根本连入场的资格都没有!
这也因此衍生出一个奇葩的规定,入富贵街者,先得有富贵街的牌子。
这牌子从何而来?
听说是打造富贵街的幕后老板按他的标准送给他认为消费得起的人。
这牌子,赵家有一块,后来被赵明诚偷偷拿出来,带她去富贵街买了一只天价步摇。
因着那支步摇,赵诗曼在各种宴会聚会中出尽了风头,引来无数艳羡目光!
现在她还能想到那时的盛景,那样的风光得意!
不过,她的风光得意背后,却赵明诚的血泪。
赵明诚未经允许,偷拿牌子和银票,被赵义和张氏知道后,痛揍了他一顿。
也是从那时起,她才知道,原来赵家只是比伯府强些,却也算不得什么大富大贵之家。
鉴于这些旧事,陈诗曼心里明白,想要说服赵明诚陪她去富贵街,那简直比登天还难!
若是之前如胶似漆之时,也还好说。
赵明诚这人耳根软,经不得人忽悠,若缠得紧了,他或许也能答应。
可昨儿才发生那样的事,她现在尚在娘家待着,赵家也未派人来接回,此时又怎好主动回去,跟赵明诚说那种事?
陈诗曼想来想去,只觉头大如斗,就连吃饭也有点心不在焉。
“曼儿,你怎么了?”胡氏关切问,“可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陈诗曼摇头。
“那是还为昨儿的事气恼?”胡氏又问,不待她回答,便又劝慰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且等着,等你四舅舅腾出手来,便想法收拾他们!定将那些穷鬼打得鼻青脸肿,给你出气!”
“谢谢母亲……”陈诗曼点头,思绪却还在赌约上缠绕不清。
“怎么还神不守舍的?”胡氏轻哼,“曼儿你这样可不行!你将来可是要做赵家主母的人,就这么点小事,你 就一直忧愁,还怎么成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