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正轩闻言,倏地睁开了双眼!
“你刚刚说什么?”他瞪着凌妍,“你再说一遍!”
“我说,若他不能从我心愿娶我,他的那点破事,我全给他抖落出来!”凌妍咬着牙,一字一顿。
“呵……”凌正轩咧嘴笑起来,“凌妍,为父当真没想到,回京不过短短十数日,你就变得这么有出息了!”
“是他逼我的!”凌妍气咻咻叫,“是他……”
话未说完,她的脖颈被凌正轩狠狠扼住了!
“呜……”凌妍不敢置信的看着凌正轩,拼命挣扎着,然而凌正轩的手似铁钳一般锢住了她,那铁钳一点点缩紧,将她胸腔的气息很快挤压出来,她胸口似被巨石重压,窒息的闷痛感在心口迅速弥散……
“你去死吧!”凌正轩眼眶通红,神色疯癫,“像你这样的人活在世上,只会给世人带来灾难!”
“我真的好后悔!我当初就不该带你逃离京城!我该把你留在你那个狠心母亲身边,让她拿着你的命去献祭!去换取她想要的荣华富贵!”
“你跟你母亲一样自私无耻恶心!永远只知道索取!永远只顾着自己!我的一世清名,毁在她手上,如今又留下你这样的孽障,让我晚年亦不得安生!”
“你去死吧!去死吧!”他闷吼着,全身的力量都挤压在凌妍的脖颈上,凌妍听到自己的脖骨都在咯咯作响,她的舌头伸出来,眼珠外凸,眼底有血色翻涌上来,那血混着泪,自眼角汩汩而下。
濒死的感觉,让她惊恐万分,她到底还是服了软,拼尽全力求饶:“父……亲……饶……命……”
那句颤抖的父亲,瞬间瓦解了凌正轩原本就不那么坚定的意志,他的手开始发抖,泪水也潸然而下。
这个女儿虽然有千般不是,可是,在那些孤寂岁月中,父女俩相依为命,那份感情,如何能轻易扼断?
凌妍感觉脖颈间的手愈来愈松,新鲜的空气狂涌而入,她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抓住这来之不易的生存机会,对着凌正轩痛哭流涕。
“父亲,女儿知错了!女儿真的知错了!”
“女儿只是一时冲动胡说,女儿怎么可能真的去揭发他?我知道的,我和父亲,还有他,我们都是一条船上的人!这船若是翻了,谁也活不成的!女儿怎会自断生路?女儿没那么傻的!”
“你还知道这一点啊!”凌正轩听到这话,手彻底放开了。
“女儿当然知道!”凌妍乖巧点头,“女儿只是被他羞辱,心中生气才这么说的!”
“以后不管如何,都不许你胡说!”凌正轩瞪着她,“凌妍,我告诉你,若没有顾沉寒,你以为,我们父女俩能逃出京城吗?若是没有他,你以为,我们又能在北境活下来吗?要说恩情,他对我们的恩,远大于为父医治他之恩!还有一点……”
他扳住她的肩膀,字字泣血:“若他的身份暴露,你知道你会如何吗?刑场之上,昭狱之中,千万万剐!不要以为你是告密者,就会得到宽恕!凌妍,你忘了吗?你原本,不姓凌!”
凌妍倏地一怔,脑中隐约有些杂乱的记忆浮起来。
那似乎是幼时的记忆,混乱不堪,但是,有一点很确定,凌家的人,原本都不姓凌。
那姓什么?
脑中忽然浮出一个字:苏。
她姓苏。
跟废后苏浮一样,姓苏。
“苏姓,是你死都避不开的原罪!”凌正轩看着她,“苏浮被废,苏家被诛九族,独有我们活了下来!我们为什么能活下来?因为顾沉寒的母亲!是她设法伪造了我们父女的身份,是她改苏为凌,让我们在京城苟安这么多年!没有林氏,就没有凌家人!现在,你还要说,我是顾沉寒的恩人吗?”
凌妍呆呆看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知道,我们在京城好好的,为什么要避走他乡吗?”凌正轩又问,不待她回答,便又道:“因为你母亲!”
“母亲……怎么了?”凌妍问。
“你母亲红杏出墙,跟一位贵人有染……”凌正轩说起往日旧事,满面鄙夷,“她要嫁给那位贵人做继室,去享荣华富贵,可贵人并不那么容易讨好,所以,她就拿凌家人献祭,幸而她没有确切证据,又有王妃从中斡旋,我们父女侥幸逃出生天,可你祖父祖母却在那场劫难中死去!这也是这么多年,我不允许你回到你母亲身边的主要原因!”
“母亲……她……她怎会如此?”凌妍不敢置信。
“她素来如此!”凌正轩冷笑,“所以,阿妍,你不要学她!人在做,天在看,她早晚会得报应的!”
他的声音透过车窗,断断续续的传了出来。
钱氏和李嬷嬷躲在隐蔽处向这边窥视,一直支着耳朵在听,但凌正轩行事谨慎,虽然怒气冲冲,但声音一直压得极低,所以两人并没有听出什么头绪来。
然而最后一句,凌正轩的声音却拔高了些,他是为警醒女儿,却不想隔窗有耳。
钱氏这回总算听清了一句话,挑起唇角笑了笑:“原来是一直在说我的坏话吗?这么多年了,正轩竟还耿耿于怀,他心里还有我啊!”
“夫人貌美如花,当初又……那什么……”李嬷嬷媚笑,“他自是刻骨铭心!”
“我的确是让男人忘不掉的那种女人!”钱氏撩了撩头发,忽又道:“他说我会得报应,李嬷嬷,你说,我得报应了吗?”
“没有的事!”李嬷嬷忙摇头,“夫人富贵逼人,不知有多快活呢!”
钱氏笑了笑,忽又垂眸:“快活是挺快活的,只可惜,不富也不贵了!当初看走了眼,费了那么大劲,嫁了那么个没用的死东西!早知如此,还不如跟着凌正轩,太医院院使的夫人,虽然谈不上富贵,便也算有头有脸!他人长也得俊俏,总比跟个病秧子守活寡好!我现在呀,其实是有点后悔了呢!既然他对我还有情,你说,我可还能与他重修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