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会儿,听她一口一个贱种,手心一阵阵发痒。
好想抽她,把她脸打肿!
居然敢诋毁她心爱的美人夫君!
“他这会儿,也不知跟父亲在聊什么……”陈樱见轻咳一声,转移话题。
徐氏忽然怪笑:“还能聊什么?不过就是受训罢了!”
此时的顾沉寒,的确正在受训。
自他进了书房,平南王就没有什么好脸色,劈头盖脸没头没脑的训斥了一大通。
跟往常一样,他往顾沉寒头上甩了一堆莫须有的罪名之后,用一个惯常的句式,结束今天的训斥。
“顾沉寒,你这个不孝之子,还不快滚去祠堂跪着,去抄经书,给列祖列宗赔罪!”
放在以前,他说去赔罪,顾沉寒便乖乖去了,不会多辩解一句。
去了就跪,哪怕双腿站都站不起来,也会按他的要求去蒲团上跪上一整夜,抄一整晚的经书。
这两种都是体力活,很多次顾沉寒都是竖着进去,横着出来。
每次看到他晕死过去,平南王心头的怒气似乎都能消弥一些。
长久以来,这个逆来顺受的儿子,一直是他的出气筒,是他发泄邪火最好的工具。
可这一次,似乎好像有点不一样。
原该默默离去的顾沉寒,现在却还稳稳的坐在那里,一双深潭似的黑眸,此时也正安静的瞧着他。
“看什么看?”平南王怒叱,“为父的话,你没听清楚吗?”
“儿子在等父亲!”顾沉寒慢条斯理回。
“说什么鬼话?”平南王一怔,“等我做什么?”
“等父亲一起去列祖列宗面前赔罪啊!”顾沉寒施施然回,“怎么?父亲忘了自己犯下的罪过了?”
“你说什么?”平南王简直要怀疑自已的耳朵!
“父亲听不清?”顾沉寒挑眉,“那儿子再说一遍!”
他看着平南王,一字一顿道:“恶相许广贤和山匪勾结,抢劫军粮,中饱私囊,罪恶滔天,将于十日后处以极刑!而父亲,身为许广贤的从犯,亦是罪大恶极,其罪当诛!然圣念其从龙之功,免其罪,降其官,夺其爵,封其府,将其圈禁家中三月,令其面壁思过!”
他一口气说完这一大段话,声色俱厉,直惊得平南王连声喝止:“住口!你这逆子,还不快些住口!”
然而无论他如何喊叫,顾沉寒却是连眼都不曾眨一下,只一径说下去:“儿子不过犯些小错,父亲便如此斥责,要儿子去祖宗前赔罪,父亲犯下这等巨恶,招全城百姓咒骂,令家族蒙羞,更牵连九泉之下的祖宗,不该去赔罪吗?”
“逆子!”平南王怒不可遏,抓起手边的砚台,恶狠狠的朝他砸过来!
然而那砚台却在半道莫名拐了方向,重重的砸在他最爱的景泰蓝花瓶上。
“哟啦”一声,花瓶碎了一地!
顾沉寒的声音,伴随着破碎声冷冽响起:“父亲罪孽深重,便算跪上十天十夜,只怕亦难让祖宗息怒!便算抄一万册经书,也难以拂去平白加在祖宗身上的骂名!”
“顾氏一族上下,皆以父亲为耻,不愿再跟父亲往来,父亲如今便如那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儿子虽不才,但自认比父亲不知强了多少倍!最其码,儿子从未做过任何伤天害理之事!”
“可父亲为了那黄白之物,手上不知沾了多少无辜之人的鲜血!更有无数将士,因父亲和那许贼劫去军粮军备,在北境的冰天雪地里生生冻饿而死!父亲午夜梦回之时,就不怕这些人来向你索命吗?”
他说得又快又急,字字如刀,句句如剑,恶狠狠的戳在了平南王最最心虚的地方!
平南王被扎懵了,浑身剧烈颤抖着,一双混浊的眸子几乎要从眼眶里凸出来!
“你……你……”他指着顾沉寒,咬牙切齿怒叫:“你是要反天吗?”
顾沉寒冷冷的瞥他一眼:“儿子只是在给你提个醒!多行不义必自毙!父亲好自为之!”
说完,转动轮椅,竟自顾自走出去。
“来人!来人!”平南王怒叫,“拦住他!拦住这贱种!”
然而,叫了半天,院中竟无一人回应。
“人都死到哪儿去了!”他跳着脚跑到门边。
门外,夜色沉沉,不光人没见到,连灯火不知何时也都熄灭了。
偌大一个宅院,全都沉入无尽的黑暗之中,像是一只沉默的兽,无声却又阴冷的与他对望。
“这是怎么回事?”平南王大惊,高声叫着自已身边最得力的两个内卫的名字。
黑暗中,有人闪身而出。
他心里一喜,忙发号施令:“给本王打!狠狠的打这个贱……”
那个“种”字还没说出来,他的喉咙便似被什么生生卡住了,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拼命的在脖子上扒拉着,然而那上面分明什么也没有!
他惊恐至极,窒息的感觉袭来,他的嘴张了又张,像只死鱼一样拼命扑腾着。
顾沉寒站起身来,缓缓走到他面前。
平南王本就快要凸出眼眶的眼,这会儿简直要掉下来!
“你……唔……”他发出一连串毫无意义的混浊声音,内心的惊愕惶恐,难以形容!
这贱种,他怎么站起来了?
他为什么能站起来?
他好了?
他什么时候好的?明明就在一月前,他罚他跪祠堂时,他的腿还不能动的!
一月前不能动,这会儿却似健步如飞。
难不成……
他装的!
一个答案自脑际浮出来。
这贱种,他早就好了,一直在装瘫骗他!
这贱种,他果然跟他那贱爹一样顽强……
“啪”地一声,一记耳光重重甩在他脸上!
那力道如此之重,竟将他生生打晕过去,面朝地“啪唧”一声摔下去。
“咯嘣”一声,有鲜血汩汩而出。
平南王趴在那里,拼命挣扎着爬起来,伸手往嘴边一抹,两颗带血的门牙掉下来。
“畜牲,你竟敢打你父亲!”他嘶声怒吼。
“父亲说错了!”顾沉寒摇头,“这是儿子给父亲的生辰礼!每年儿子过生辰时,父亲都会打儿子一记耳光做生辰礼的,您忘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