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得不好?”周全皱眉,“这琰哥儿长得不差呀!虽然我不喜欢他,但他生得浓眉大眼鼻直口方的,这才十岁,都窜得这么高了,将来必定跟他舅舅们一样,是条高大威猛的汉子!”
“你说到重点了……”胡云墨呵呵笑,“他错就错在,不该生得跟舅舅们一样!我姐夫的亲儿子,却随着舅舅长,怎能不让他闹心呢?”
“这有什么好闹心的?”周全愕然,“俗话说,三辈不离舅家门,侄女随姑,外甥像舅,这很正常啊!就因为长得不像他,就这样对待,感觉有点说不过去吧!”
“那是因为,你不了解我这个姐夫……”胡云墨轻叹,“我这个姐夫呀……”
他说到一半,忽又摆手:“罢了,不说了!说到最后,愈发觉得不是个东西了!”
周全哭笑不得:“爷您这话说的,我越来越听不懂了!”
“听不懂最好!”胡云墨站起身,“回家了!这些破事儿,想着就糟心!日后再不要想了!”
……
武馆。
陈琰没有见到唐宁所说的白眉大侠。
据武馆的人说,那位大侠行踪飘忽,来他们武馆,只是为了一件私事,并非来做武师,所以只是惊鸿一现后,便又离开了。
没见到白眉大侠,陈琰十分失望,原想就此回府的,但眼瞧着天已正午,正是饭时,便决定请唐宁和唐威吃饭,将之前的人情还了。
因是偷溜出门,陈琰身上也没带多少银子,包个雅间是不够的。
好在唐宁和唐威也都是孩子,并不计较这些,三人便选了一楼大堂坐下来。
正坐在那里等着上菜时,忽听身后有人叫他。
抬头一看,竟是陈世。
时隔数日,再见到这位曾经全心信赖的父亲,陈琰心中仍是满满愤懑,恨不能指着他的鼻子痛骂一顿。
然而想到姐姐的嘱咐,又想到这渣爹的品行,他到底还是忍住了。
这种情形下,要他对渣爹礼数周全,也是不可能的。
所以,面对陈世的招呼,他只是冷冷的掠了一眼,便即拧开头,只当这位渣父是陌生人!
可是,他却忘了,即便是要当这人是陌生人,那也只能在心里这样做。
于这众目睽睽之下,对自已的生身父亲不理不睬,这种行为,本身就惹人非议。
但陈琰到底还是个孩子,只凭一腔意气做事,考虑问题自然不会那么周到。
他更加想不到,今日这两位好友的盛情相邀,原就是一个圈套,设好了等他钻的。
陈世见他不搭理,并不生气,反愈发热情主动,装模作样上前,一把抱住了他。
“琰儿,这几日/你过得还好吗?身上的伤还痛吗?”
这幅假惺惺的慈父模样,让陈琰不由作呕!
他冷着脸甩开他的手:“不要你管!”
陈世被他甩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幸好身后有人扶了一把,这才堪堪站稳。
“陈大人,您小心点儿!”扶他的那人关切道。
陈世转头,见那人白发苍然,白胡子飘飘,一幅仙风道骨的模样,忙向他拱手:“原来是黄大儒!失敬失敬!多谢您出手相救!”
“陈大人客气了!”黄书鸣摆手,“不过就是扶了你一把!不过,这少年是何人?为何推你啊?”
“他……”陈世讪笑,一幅想说又难以启齿的模样。
他这幅模样,令黄书鸣眉头微皱,下意识看向陈琰。
陈琰见他竟是渣父的熟人,对他自然也没有好感。
他自幼被陈世带歪,就没读过几本书,字也只能是勉强识得几个,是以,并不知道站在他面前的人是谁,也未理解父亲口中的大儒意味着什么。
楚京大儒,那是连权贵都敬重的人,是大楚的饱学之士,知识渊博,品德高尚,为楚京文人之楷模典范。
历代帝师,都是从这些饱学大儒中选出。
黄大儒虽不是帝师,但也是楚京的知名人士。
当然,是以好为人师多管闲事闻名的。
在楚京城中,但凡叫他看到不合规矩之事,定要上前滔滔不绝的指导一番,言必引经据典,那一堆堆陈规旧矩,没有人比他更懂了!
此时看陈琰不过一个少年,居然对跟自己父亲一般年龄的人如此不敬,黄大儒那眼神便有些冷。
但陈世既然不愿说,他也不好多管闲事,所以便强自忍着,只那目光一直在陈琰身上打转。
陈琰见这个小老头一直盯着自己看,自然也没什么好脸色给他,朝他翻了翻白眼,冷哼一声,自顾自坐回原位。
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两个友人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了。
正寻思着去找人,那边陈世却又缠过来。
“琰儿,你想吃什么尽管点,吃完不用管,为父给你结帐!”
“啊,对了,你不是最喜欢吃这里的菊/花鱼吗?可点了?他们这里新出一道菜品叫香脆鸡,味道也颇是不错,要不要点来尝尝?”
他那幅殷勤卑微之态,引得食客们纷纷回头。
这年头,只见过儿子小心翼翼伺候老子的,可没见过老子这样殷勤伺奉儿子的。
“这是谁呀?搞什么呢?”有人窃窃私语。
“我识得那小子……”底下有人低声回,“他是康平伯府的嫡子,天天在外头跟一堆人瞎混!”
“他是康平伯府的,那人自称为父,那是康平伯府的世子陈大人?”
“就是陈大人!”
“哎哟,这陈大人教子无方啊!瞧把这孩子惯成什么样了!”
……
这议论声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刚好够陈琰听个七七八八的。
他眼见得众人都向他投来鄙夷的目光,心里愈发委屈懊恼,心道,你们如此说,怕是不知这当爹的是什么狗样子呢!
但当着众人的面,叫他痛斥生父,自曝家丑,他又有点做不到,便只当作听不见。
两位友人既已离开,他也不愿再久留,更不愿跟陈世撕扯,让不相干的外人看笑话!
他咬咬牙,起身就要离开,远离这是非之地。
可没走几步,陈世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