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来这么多废话?”周全扬手砍到他的后颈上。
卢一尘白眼一翻,仰面倒下。
“没死吧?”胡云墨担心问,“要叫人以为他是溺水而亡,溺水死和死后扔水里,能查出来的!”
“放心吧!”周全笃定道,“他只是晕过去了!”
“那就好!”胡云墨松了口气,“带走!”
一行人将卢一尘绑了,塞住了嘴,装进麻袋里,扔在马车上,一路出了城,直奔那处破烂村的河边。
河边正好静寂无人,几人上了船,将船驶到河心中央,捡那水最深的地方,把麻袋掀了下去。
麻袋在水中“咕嘟”了几声,很快就沉了下去。
胡云墨心里的那块石头也终于落了地。
这世间,再无卢一尘。
从今往后,他那些惊才绝艳的文章,只属于他一人,他将用他的文章,开创属于他的盛世繁华,风光荣耀!
“少爷,回吧!”周全拍拍手,撑着船往回走。
胡云墨摆摆手:“再等一会儿!”
“少爷莫不是担心他再浮上来?”周全摇头,“不可能的!我绑得这么紧,又装在麻袋里,这样淹了水,必死无疑!这会儿,肯定都沉到湖底去了!”
“这倒也是!” 胡云墨见那湖面都恢复了平静,放心返回。
水底,潜在附近的阿润早已解开了卢一尘,两人向水边游去。
陈樱见等在对岸,见两人冒了头,这才长长的吁了一口气,伸手把他们拉上来。
因为憋得时间太久,两人都大口的喘着气,阿润更是破口大骂:“那胡云墨真是鸡贼,把人装麻袋里,又坠了大石头,就这样扔下水,还是不放心,非坐在船上等,老子的命差点叫他等没了!”
“他就是这样精细的人!”陈樱见听得惊心动魄,“要对付他,就得面面俱到,不能叫他有一丁点疑心!”
说着转向卢一尘:“你可按我教你的演了?”
“全依姑娘吩咐做的!”卢一尘用力点头,“他这回应该相信我死了!”
“既然你是已死之人,就得先隐姓埋名……”陈樱见笑道,“若是卢公子不嫌弃,不如就去我家小住,可好?”
“你家……”卢一尘一怔,一颗心嗵嗵乱跳,乱得脸都红了,“这个,方便吗?”
“我娘家没什么不方便的!”陈樱见回,“你想必也知道我家的事了,父亲死了,祖父瘫了,如今家中主事的,是我母亲,我母亲那边,自然是很好说话的!其若没有胡云墨搞这一出,你去我们原先说好的万象书局后院住是最好不过了,那里也已经收拾好了!可眼下这情形,我怕走漏了风声,胡云墨再生事,你会有危险!我家护院颇多,有他们护着你,我才能安心些!不知卢公子意下如何?”
“卢某自……自然是十分愿意的,就只是怕……怕……打扰姑娘……”卢一尘看着她,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不打扰的!”陈樱见笑着摇头,“我们家地方大得很!你只管放心住下便是!饮食起居均不用操心,自有人伺候周全!”
“如此,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卢一尘深揖到底,“大恩不言谢,姑娘……”
“卢公子你又客气了!”陈樱见失笑,“我之前说过的,我们如今可算是同一个战壕里的同袍,你老是谢我,反显得生份了!”
“是!”卢一尘用力点头,微笑道:“能与姑娘结为同袍,卢某三生有幸!”
“能遇到卢公子,也是我的幸运!”陈樱见笑回,“好了,卢公子,我们别在这里说话了,你和阿润快到马车上把衣裳换了!这会子的天气,虽然春风乍暖,但身上湿答答的,还得冷得紧!这个时候,你万不能生病!”
等两人换了干衣后,便同回陈府。
柳氏那边,她早就打了招呼,此时见到他们平安归来,也松了口气,命人将姜汤热水都备好,给卢一尘和阿润洗漱驱寒,又备了丰盛的晚饭,招待卢一尘。
卢一尘自是感激不尽,陈樱见将他安顿好后,日头已然西斜。
“卢公子,你安心住着,我要回家去了!”她跟卢一尘告别。
“回家?”卢一尘一怔,“这不是你的家?”
“这是我娘家啊!”陈樱见笑回,“我已出嫁,当然要回夫家居住啊!”
“夫家?”卢一尘如遭雷劈,“你……你已成亲了?你嫁人了?”
“咦?你不知道?”陈樱见愕然。
卢一尘拼命摇头:“我……我以为姑娘是……是……”
他说到一半,喉间忽然一阵阵发哽,眼眶也红了,一颗心好像被人凭空摘了去,胸腔里空落落的疼。
陈樱见失笑:“我在楚京城可是个知名人物,就没人不知道我们陈家的事!你来京这么久,居然一点也不知道,看来卢公子还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啊!”
“在下……在下住的偏远,的确是没听过……”卢一尘闷声回,“不知姑娘夫君是哪位?”
“我夫君名叫顾沉寒!”陈樱见回,“你可曾听说过他?”
“顾沉寒……”卢一尘喃喃的重复着她的话,眼前忽然浮现出一张年轻男子的脸。
那是他生平见过的生得最俊美的男子,当他出现的那一瞬间,原本高谈阔论的那些学子们,全都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
他明明只是路过,还坐在轮椅上,由别人推着,缓缓从那条甬道上走过去,他对他们来说,就是个一个寻常的外乡客,无根无基,无官无职,更没有什么让人毕恭毕敬的了不得的身份。
可大家就是莫名的在同一时间止住了声息,没有人再高声说一句话,好像生怕惊到他似的。
卢一尘现在还能记起初见他时的震惊,先是震惊于他的皮相,这人生得异常俊美,他自己生得也不差,可看到他,他却自惭形秽。
然而这皮相只能令人惊叹,真正令人屏息静气不敢出声的,是他身上那种难以言说的威压感,他明明是坐在轮椅上,比所有人都矮,可偏偏在他面前,他觉得自己莫名矮了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