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她马甲要掉了（上）
回公司的路上，秦孜白数次想跟万隽沟通一下，可根本没机会，上车的时候，万隽就只给秦孜白留了一个驾驶的座位。
万隽自己跟年沛辙在后座聊漫画的事情，秦孜白数次回头，都被万隽提醒小心开车。
秦孜白后悔了，当初要是说自己不会开车就好了。
到了公司，秦孜白一颗心还悬着，她特意到门口看了看，青青正带着人在填坑，这次填坑的已经是物业的人了，青青亲自拉起了警戒线，并且换了一块更大的提示牌。
秦孜白犹豫再三，还是叫了青青过来。
“秦总，正想跟您汇报呢！”青青满脸兴奋。
秦孜白看了一眼周围人多眼杂， 赶紧示意她：“跟我去办公室。”
办公室里，青青一五一十开始讲她是怎么调查这件事的。
秦孜白放在桌子下的手都攥紧了，她表面上还云淡风轻。
“本来您不让我调查了，我也没再往心里去，我跟物业沟通维修这个事情的时候，他们提醒我能看监控，我一想，对啊！公司好多监控呢！我就赶紧回来，看了一个上午的监控，从昨天晚上一直看到今天早上，您猜怎么着？”青青故意卖弄起了悬念，眉飞色舞的样子好像一个说书人。
秦孜白心想，我能不知道吗？我就是凶手。但是她表面上依旧冷静，轻声说：“有些事情，也不一定要刨根问底，关键是做好手头上的工作。”
“对！”青青一惊一乍，“苏总也是这么说的！”
“苏总？”秦孜白脑子里转了一下，“HR总监回来了？”
青青疯狂点头：“苏总跟我说，她早上看到有小猫乱跑，那脚印是猫留下来的，但是我一看就知道不是猫，肯定是人，并且是高跟鞋！”
秦孜白内心开始疯狂滴汗了，可仍然是十分平静的样子：“那后来呢？”
“苏总后来就说了您刚才说过的话，我听着越发觉得奇怪，所以这个脚印啊……”青青顿了顿，摸着下巴看秦孜白。
秦孜白的心脏狂跳，她甚至想此刻就跳出来承认算了。
“接着说。”
青青意味深长的一笑，秦孜白不由自主，把早上蹭了水泥的高跟鞋再次往后面放了放，青青看了一眼外面，小声说：“肯定是苏总的。”
秦孜白：“……”
气氛烘托到了这里，就是这么个结论？秦孜白干脆想破罐子破摔了：“不是，其实是这样的……”
“好了秦总，我工作去了。您和苏总说的对！”青青却不听了，转身跑了出去。
秦孜白看着那扇关上的玻璃门，心里有一丝异样的感觉。苏总是跟王姐抗衡的公司元老，负责招聘，她出差了一个月，所以秦孜白那一批面试高管的时候，都是小孔代班。
小孔只是一个专员，级别根本不够，却敢提出那么多尖锐的问题……
苏总跟她素不相识，却可能帮她一个忙，她不相信是举手之劳。
这种种迹象，都指向了一个方向。
秦孜白点了点头，自己推测的八九不离十。她起身，去茶水间倒了杯咖啡，回来的路上，特意从苏总办公室门口路过，透过玻璃窗看见苏总正在忙碌的工作。秦孜白没有进去，苏总无意间抬头，看见了外面的秦孜白。
两人隔着玻璃，隔着几个正在忙碌的员工，长达两秒钟的对视。
最后，苏总什么也没说，秦孜白也没有进去。秦孜白举了举手里的咖啡杯，苏总也举了举自己的玻璃水杯，两个人就这么隔空碰了一下杯子，然后品了一下。
万隽同学签约注资的合同那么快就到了刘老爷子的手里，这位苏总刚好也是审批流程当中的重要一环，与此同时，她也是真的有点心疼万隽了，因为苏总也是刘老爷子的人。
秦孜白无奈摇了摇头，她透过玻璃，看到自己生出了一些破碎感来，一个垂眸留下了无尽的空白。
她在内给自己竖起大拇指，刚才这一场戏，虽然没有台词，但是演得太好了！她真是个天才！
秦孜白开心不已，一个转身，咖啡一滴没剩，全洒在了万隽的胸口。
万隽的脸瞬间狰狞了，因为她刚才之所以只是品了一下咖啡，而没有一口闷完全是因为，这玩意太烫了。
“万总！”秦孜白紧张起来，赶紧放下咖啡杯，伸手就拉着万隽往卫生间走，“快点快点！”
万隽强忍着疼痛，挣扎着：“你干嘛？”
“冲水！你快点！”秦孜白用力一拽，万隽被她拽的向前踉跄了一步。
其他员工看着这一幕都傻眼了，等到秦孜白把万隽给拽走以后，他们又恢复了刚才的动作，继续工作，秉承着高层的事情跟他们没关系的原则。
到了卫生间，秦孜白推着万隽，试图让他平躺在洗手台上。
万隽忍不住了问她：“秦副总，你要干嘛？”
“说了要冲水啊，烫伤得尽快处理。”秦孜白还在推万隽。
万隽一伸手，把水龙头拉了出来：“方便员工洗头，装的伸缩型。”
“不早说！”秦孜白拿过水龙头，给万隽冲胸口，试图降温。
万隽皱着眉，不说话。
“我真不是故意的，您站在我后面，我没看见。”
“好了。”
“是真的，我不是故意的。”
“我是说，冲好了。”
“接下来，我会把您这块衣服揭开，别紧张。”秦孜白说完上手解扣子，她仔细看了，皮肤有些泛红，但看不出破皮，可她还是有些担心，用半安抚的语气说，“还好，不是很严重。但我还是得带您去医院看一下。”
“不用了。”万隽说完后退了一步，将秦孜白解开的四颗扣子扣起来。
“不行！”秦孜白态度强硬，万隽愣了一下，秦孜白反应过来，这是甲方，她于是又缓和了一下说，“万总，还是检查一下吧，大家也好放心，您可是公司的掌舵人，万一有个什么，我就是公司的千古罪人！您就成全我吧，您要是不答应，我就只能……”
秦孜白看了看周围，捉摸着应该说点什么狠话比较好的时候，万隽皱了皱眉：“开车。”
“好嘞！”秦孜白摸了一下胸口的胸针，松了半口气，心还悬着。
到了医院停车场以后，秦孜白一路扶着万隽下车，扶着他去急诊。
万隽被弄得有些不自然，频频甩开秦孜白的胳膊。
“我腿没事儿。”万隽忍不住说。
“我知道，您就让我扶着您吧，不然我也不好过。”秦孜白满眼的焦急，万隽看在眼里，他有点不明白，自己只是烫伤一小块，还不怎么严重，秦孜白干嘛这么紧张，这种紧张甚至都有一点过分了。
“您先坐一会儿，我去挂号。”秦孜白扶着万隽在大厅坐下，一双高跟鞋跑得跟风火轮一样，又是挂号，又是排队的。
秦孜白看万隽忙碌的样子，心里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她此刻不是她的老板，而她也不是他的高管，她怎么比他亲爹还要紧张，还要关心自己？
“万总，到我们了！专家号！”秦孜白脖子上挂着自己的包，双手扶着万隽，胳膊上套着塑料袋，里面放着一系列单子。
万隽被秦孜白推着走，他有些纳闷：“这医院专家号不好挂吧，你怎么一下就挂上了？”
“我找黄牛了。”秦孜白说着，扶着万隽往外科诊室走去。
下午医院外科的病人不少，秦孜白扶着万隽走到走廊最深处，才找到了一个位置，她让万隽坐下。
“我去扫码，万总您等一下。”秦孜白安顿好了万隽又返回到分诊台。
秦孜白拿出挂号的条形码，对着分诊台机器扫码，打印出了号码牌，等待着一会儿医生叫号。单子上提示，前面还有两个。秦孜白扫视一圈，看到科室外面有饮水机，她拿了纸杯接了一杯水，打算回去给万隽喝。
“借过一下。”秦孜白端着水，从人群中穿梭。她小心翼翼护着水杯，艰难前行。
猛地她听到分诊台叫号：“请7号薛长明到3诊室……”
秦孜白整个人僵硬了，她猛地抬头，看了一眼电子屏幕，那薛长明三个字冲击着她的视线。
“不会那么巧吧？”秦孜白小声祈祷，然后一扭头，就看见了一个留着地中海发型的中年男人，左手缠着绷带，右手被一个年轻男人扶着。
她瞬间睁大了双眼，这个叫做薛长明的不是别人，正是她剧团的薛主任，她那总喜欢开会的顶头上司，扶着他的年轻男人正是她剧团的同事。
薛主任刚好超这边看了过来，秦孜白一个大闪跳跃，藏匿在了分诊机器后面，她在心里默念着，没看到我没看到我。
“秦孜白？你在干嘛？”
秦孜白一抬头，看见了万隽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了，正一脸奇怪地看着自己。秦孜白瞥了一眼，那边薛主任已经不见了，她松了一口气，这才不慌不忙站起身说：“鞋脏了。”
紧接着又叫号了：“请8号万隽到3诊室就诊……”
3诊室！
秦孜白眼睛瞬间瞪起来了。
“走吧。”万隽转身往诊室门口走。
秦孜白看着万隽马上就要握住门把手，而诊室门也在这时候从里面打开了，她警铃大作，绝对不能让薛主任见到自己。
“等一下！”秦孜白一个箭步，飞奔过去，将门关好。
万隽不解地看向她：“怎么了？”
说时迟那时快，秦孜白大脑的CPU都快要烧了，她脱口而出：“没买病历本！对对对，咱们得先去买个病历本。”
“哦。”万隽点点头。
秦孜白松一口气，正要走的时候，旁边有人说了句：“现在不用病历本了，都是电脑操作，直接进去就行。”
“谢谢。”万隽礼貌道谢，冲秦孜白一外头，“走吧。”
诊室的门在这时打开了，薛主任在男同事的搀扶下往外走，语音叫号还在叫着万隽的名字，秦孜白眼看就要跟薛主任四目相对了……
“哎，我就说没事儿吧，你们非得让我过来。”
“您可是我们的掌舵人，您要是有个什么，我就是咱们团的千古罪人，您就成全我吧，您要是不答应，我就只能……”
“哈哈哈，我哪有那么重要。”
两个人一言一语走了，万隽听着刚才这两个人的对话，怎么觉得那么熟悉呢？他扭头看了一眼：“秦孜白？”
只见身后一排坐着的人当中，有一个人举着一张X光片仔细端详着，她听到万隽叫自己，拿下了挡着脸的光片，冲万隽笑了笑。
“你在干什么呢？”
“我……研究研究。”秦孜白将片子还给了旁边的人，旁边的人用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看她。
秦孜白推着万隽：“咱们赶紧进去吧，一会儿过号了。”
秦孜白用力关上了诊室的门，一颗悬着的心，松了下来，她长舒一口气，说： “医生，您给看看，被咖啡烫的，我已经做了物理降温。”
医生把帘子一拉，示意万隽躺下，万隽照做，医生扒开万隽的衬衣看了看，又问了几个问题。
“没什么大事，处理的不错，我给你开点药。”
“谢谢医生。”
“会留疤么？”秦孜白在帘子外面紧张的问道，“您要不要给开点祛疤的？”
万隽和医生都愣了一下。
“不会的，皮都没破呢，咖啡的温度不高，只是有点红。”
秦孜白紧绷着的神经这才松懈下来：“那就好。”
医生一边用电脑开单，一边笑了笑说：“女朋友可真紧张你。”
秦孜白像个猴儿一样蹿了起来，大声反驳道：“这是我老板！绝对没有感情线！”后面那半句话，她是抓着胸针说的。
这举动让万隽和医生都有点尴尬，虽然觉得有点奇怪，却也没仔细想，感情线是个什么形容。
秦孜白却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刚才不过大脑说了一句专业术语，她脸一红说：“我去缴费。万总，您先在外面的椅子上坐一下等我。”
就在秦孜白要开门的瞬间，诊室门再一次打开了，一个人左手抱着纱布，头顶光秃秃的中年男人走进来，他身后还跟着那个年轻男人，年轻男人拿着一张单子问：“医生……”
秦孜白嗖的一下，钻进了帘子里，万隽正在穿衣服。
万隽看到秦孜白，吓了一跳，此时他的衣服还没有完全整理好。
“秦……”万隽正要出声询问，秦孜白生怕万隽叫出自己的名字来，她迅速冲到了万隽的跟前，伸手就要捂住万隽的嘴，却没有料到，自己的包跟帘子挂在了一起，她冲到完全跟前，捂住他嘴的时候，诊室的帘子被她完完全全撤掉了。
然后她听到身后薛主任带着一点疑问的语气叫她：“秦孜白？你怎么在这里？”
万隽看了看秦孜白，又扫了一眼后面的那两个男人，用询问的眼神复看秦孜白。
跟着薛主任的男同事也说了句：“小秦，排练……”
秦孜白一个转身，又捂住了男同事的嘴，她拼命给男同事使眼色。
“你们认识？”万隽穿好衣服，问道。
薛主任一番观察，指了指秦孜白身后的万隽，秦孜白大喊一声：“出轨前男友！”
原本等在门口的下一位病号，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默默退后了一步，满脸写着你们继续。
一瞬间，六只眼睛，都看向了秦孜白，那其中有三种情绪，八个层次，她脑海里蹦出一行大字，剧情崩了……